舒予跟隨引路的婢女，轉過曲折幽深的小徑，路到達暗香樓。

暗香樓是倚梅園西苑最大最高的三重高樓，與東苑的攬月樓遙遙相對，取自林和靖“暗香浮動月黃昏”句。

有月有梅，良多雅趣，方不負倚梅園和梅花社的盛名。

舒予到達暗香樓時，樓敞闊的大廳里已經聚集了不少人，正三三兩兩的聚在起，歡笑閑話。

正在與人低聲說話的柳李氏，不經意間瞥見舒予進來，跟身邊人道了聲“失陪”，就干凈迎了上了。

“舒予妹妹！”柳李氏笑著招呼道。

看到熟人，舒予整個人都放松了不少，笑著還禮道：“李姐姐。”

“舒予妹妹不如和我們起坐吧。”柳李氏見舒予個人，便熱情體貼地相邀道。

舒予自然是沒有不答應了，歡喜地笑應道：“多謝李姐姐。”

又附耳小聲慶幸道：“我剛才還怕沒有個認識的人，身處其間別扭呢，可巧就遇上了李姐姐！”

不知道譚教諭為何給她還下了張帖子，而且這重陽賞菊花會她還是第次來，難免有些忐忑，眼下有柳李氏這個熟人照應著，她也能輕松不少。

被舒予如此信任和親近，柳李氏也非常高興，連連點頭，笑著低聲回道：“你就盡管放心吧，有我在，保證讓你和在家時樣輕松自在！”

上回本來要邀請韓彥和舒予到家里做客的，誰知道柳開在小鹿鳴宴上喝得醉醺醺的，柳李氏也沒好意思再提。

等到第二天，柳開酒醒了，和柳李氏起到客似云來客棧尋他們時，才知道人已經大早的就離開了，只能抱憾感嘆。

沒想到時隔個月，她們又在重陽賞菊花會上遇見了！

不過想想也對，還從來沒有聽說過哪年的重陽賞菊花會，連會大比的魁首都不邀請的呢！

舒予和韓彥情感深厚，兩人是兄妹也好，互相傾慕也罷，有了上次觀賽會大比的事情，這次舒予和韓彥同赴賞菊花會，也是正常。

這么想，柳李氏就禁不住琢磨起那日初賽完畢，韓彥緊趕慢趕地奔出縣儒學，和舒予溫柔款款說話的情形來，可也并沒有多問。

眼下這大廳里人來人往、四處耳目的，并不適合說跟個待字閨的姑娘家談論這些事情。

“咱們去那邊坐吧，正好有空位子。”柳李氏熱情地拉著舒予，指著不遠處的空位子說。

卻被引路的婢女恭順含笑地攔住了：“柳夫人，實在是抱歉，這位姑娘的坐席在二樓。”

能夠在重陽賞菊花會這樣全縣級的花會上臨時充任婢女的，自然都是精心選拔出來的，極為妥帖有眼色，所以剛才她直安靜地侍立旁，等著柳李氏和舒予寒暄完畢，再將人往樓上引。

“二樓？”柳李氏難掩驚訝。

那可是縣權貴之家的小姐們的賞菊聚會之處，聚集了整個康平縣身份最高的姑娘們，就連縣富豪之家的女兒，都未必有機會登樓賞菊慶秋呢！

舒予竟然被請去了二樓！

還是因為韓彥這個會大比魁首的緣故嗎？

驚訝閃而過，柳李氏附耳低聲說了句“恭喜”，又撤身歡喜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耽誤你們了。等花會結束后，舒予妹妹要是不著急走，咱們再好好說話！”

依舊爽脆體貼，并沒有因此而和舒予更親近，或者是有意無意地客氣疏遠，讓人不不由地生出幾分贊賞來。

舒予也很驚訝，她提前并沒有得到這個消息。

況且以她的身份，是不夠資格登樓賞菊的，不見柳李氏等幾位會大比獲得前十的學子的家眷，都留在樓大廳嗎？

柳李氏看到舒予的驚愕，原想著叮囑幾句的，礙于婢女直含笑立在旁候著，不方便，只能給舒予個鼓勵和安慰的小眼神。

舒予回過神來，沖柳李氏感激笑，頷首告辭道：“等到花會結束，我再來尋李姐姐！”

依舊如常親近。

柳李氏很開心，連連點頭，目送舒予沿著樓梯路去了二樓。

有生面孔登樓賞菊，周圍的人難免好奇地打探幾句。

柳李氏只是笑道：“是韓魁首的妹妹。”

別的并不肯多說。

眾人聞言，紛紛都艷羨地議論起來。

甚至還有大膽潑辣的年輕婦人，高聲玩笑道：“原來會大比的魁首還有這待遇！明年我定要死看著我家那位用功讀書才行！

“等到來年重陽賞菊花會，咱也去二樓看看，這園景致與咱們在樓看到的，到底有何不同！”

知道這是玩笑話，眾人都圍著她嘻嘻笑鬧開去。

“你以為會大比魁首的家眷就有資格在重陽賞菊花會上登二樓賞景了？今天可是頭遭！”有人毫不留情地戳破她的“夢想”。

議論聲頓時漸漸地消歇下來。

可不是這樣嘛！往常可沒有聽說過會大比魁首的家眷，可以憑借此而登上二樓賞景的。

看來這跟魁首不魁首的沒有什么關系，關鍵還是看人！

這么想，大家都不由地好奇起韓彥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了，都七嘴舌地跟柳李氏這個“知情人”打探起來。

柳李氏笑呵呵地應付了，夸贊了韓彥幾句長得俊美、才力豐贍，便笑著遜辭道：“面之緣而已，我也知之不多。”

眾人便紛紛猜測起來，有些是好奇，有些是當成消遣，還有些純粹是閑著無聊，附和幾句。

時間樓大廳里熱熱鬧鬧的，都在說著韓彥的事情。

暗香樓二樓正的間極為寬闊的雅間里，在座的姑娘們雖然自矜身份，但是言語之間也都不免滿是好奇地向舒予打探韓彥其人。

這屆會大比的魁首到底才學有多出眾，竟然能連他的妹妹都因此而被邀請到二樓來賞景慶佳節。

舒予看著眼前的“主簿的女兒”“縣丞的女兒”“典史的女兒”，不由地悄悄握緊了拳頭。

昨晚才知道韓彥的秘密，今天就被這么多的人好奇探問，她不免有些緊張警惕。

好在面上功夫涵養深，帶著不卑不亢的微笑，將各位小姐拋過來的問題，三言兩語，都妥帖地應付了過去。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