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月拉著拜月的手兩人雙雙坐下,她愛惜地看著眼前拜月妹妹傲嬌、不服氣的神情,不覺抿嘴兒一笑,仿佛看見了當初那個氣盛的自己。
拜月正在氣頭上,這大晌午的,聽鸝館里人們都還才開始洗漱、整妝,她就不管不顧地急闖了進來,也是由著性子,仗著自己最近勢頭漸長、客官們的傾慕與追捧與日俱增,自視在聽鸝館上上下下的姑娘們中間也算是坐定了這第二把交椅的,故而,拜月這才會有底氣地直來與老鴇對峙,當著曦月姐姐的面申訴機會的不公。
與其說拜月是來申訴、撒嬌和談判的,倒不如說是還帶著幾分刺頭兒的架勢,這明顯是新上位者對舊有秩序和權威的初次躍躍欲試的挑釁。
面對這火藥味十足的氣氛,別說一個小小答應晴雯嘍,就算是老鴇,也在這兩位給自己既掙面子又掙花銷的姑娘面前選擇了暫時的噤聲、觀望,一時間,三樓蘭庭坊內的氣氛倒是有些凝滯。
曦月不急不惱,娓娓道來:“拜月妹妹,姐姐我也是這么一路走來的。這一般常理兒,照說呢,一位姑娘要想在聽鸝館站得住腳、出頭、得名,都在于肯忍耐、肯等待,一向里的,要‘尊長’、‘循規’、‘論資排輩’。這樣算起來,一位姑娘十六歲上始戴花,十七歲跟從著聽鸝館的大牌學藝,十八歲上輔助展藝,十九歲上,才可以與頭牌一道,做些聯合的展藝,而要說能真正開始得到與大牌同樣的待客機會,那又要過不知道多少道關坎兒,方得以更上層樓。只怕,也又要花費上不知多少時日,即便一位姑娘她有靈性,風華正茂。姐姐我,就是這么一步步熬過來、等下來的,才有了今日,才不愧對聽鸝館這多年的栽培。”
拜月聽得曦月的話,她仔細一斟酌,便覺得這番話還真是將心比心、坦誠以待的大實話,因此,心中的氣兒也跟著消去了一半。
曦月見拜月顏色有所緩和,遂抽空給老鴇使了個眼色,老鴇似是與曦月心意相通一般,心領神會地招呼身邊的小答應晴雯。
晴雯聞得老鴇的耳語,遂接了命令,不聲不響地撤出了蘭庭坊。
曦月接著說:“現如今,雖然尊長循規的老講究沒變,但畢竟,姑娘們一個個花骨朵似的,在我這個姐姐的身邊不待時日地一一長得如花似玉的,甚是可人。這時不我待的,我曦月是頭牌,也還懂得這個道理,就該挺身,破了這因循的舊理兒,從今晚起,聽鸝館的頭牌就許帶上姑娘們一道展藝,在我這里,也絕不怕什么紆尊降貴的說法,只遵循一理:須依藝而行。”
拜月吃了一驚,沒想到聽鸝館的頭牌曦月竟然敢破了有利于她的老規矩,一力扶持著眾姐妹。
聞得曦月如此大度,拜月反觀自身,不禁羞慚,一絲說不出的感念直涌上心頭,堵住了她的喉嚨,讓她感激不盡,卻一時間無以言表。
曦月看在眼里,她安慰地用手輕輕拍了拍拜月細白的手背兒,道:“要說我們姑娘家自己不幫助自己,那還得了?!”
氣氛正回暖之際,小晴雯已經按照老鴇的吩咐,舉著一匹南國七錦緞的料子上得樓來。
平日里,老虎般兇悍的老鴇這時見兩姑娘和顏悅色,方敢上前,笑著對拜月說:“好啦好啦,有這般大度的姐姐,也不知是你這丫頭幾世修來的福氣。要說,今晚知府帶著幾位京城的官差大老爺,特來見識咱金陵獨有的‘單泉映月’之弦外之音,可萬不能有半點差池。既然曦月姑娘同意喚你一道獻藝,我這里就湊上一匹今年新樣式的七錦緞,也算慶祝你拜月姑娘因今晚的出臺而將與曦月一道齊上金陵風艷榜。”
拜月聞言,喜不自禁,直道是會哭的孩子有奶吃,連連站起身來,感激地給曦月跪安,又一再稱謝,給姆媽跪了安。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