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救我一命?”那名叫品羅的年輕人聽宋青小這樣一說之后,實在太震驚了,不止忘了壓低嗓音,連說話時都有些結結巴巴的了。
他還不明白,宋青小的承諾對他來說是多么重要的意義,這會兒腦海之中一片空白,下意識的反問出聲。
宋青小見他飽受打擊的模樣,忍不住笑了,并點了點頭,再次開口:
“是啊。”
“你救我?”青年四指握拳,食指指著自己的鼻尖,氣急反笑:
“我救你還差不多!”
九龍窟這樣的地方危機重重,越往里走,河道內的水便越急越兇。
幾個被相叔選中的青年都是熟識水性的當地人,對于當地的情況也比宋青小這個外鄉人更熟。
若是洞窟之內有什么緊急的危險情況發生,青年自認自己比宋青小生存的機率更要大得多。
她的身高倒是在女性之中算是十分出眾的,至少已經有一米七了,但身段纖細,看上去并不強壯。
再者說,男女體力有先天差異,要是遇到什么危險情況,說不定自己反倒還得搭手救她呢。
在青年看來,宋青小說這樣的話分明就是不想付錢罷了,壓根兒沒意識到自己因為幾句話而撞大運了。
宋青小被他氣憤的表情逗笑,青年見她這樣,便更懊悔了。
“你說你沒錢,那之前你跟相叔說,讓他帶你進來,許諾給一大筆錢,是假的了?”
這青年倒不算壞人,在知道宋青小可能拿不出多少錢后,唯恐這話被相叔聽去了,到時會動怒。
先前相叔發火說要將他趕下船時的狠勁還留在青年心中,令他心有余悸,也擔憂相叔到時要將她趕下船去,把聲音都壓得很低了。
宋青小含著笑意,也不說話,青年頓時便垂頭喪氣,這回真的相信她是沒錢了。
船頭的地方,青年原本以為已經睡著的老頭兒此時半瞇著一只獨眼,陰森森的望著二人處。
兩人聊天的聲音雖說細小,但卻都一五一十被他聽進耳中。
在聽到青年找宋青小要錢時,他眼里閃過一絲狠色,沒想到這小子外表老實,卻是個貪財的貨。
就為了幾個錢,將該說的不該說的全跟人講了。
他是已經險些進過一次鬼門關的人了,經歷的事情也多,眼界、見識都不是這年輕人能比的。
各式各樣的游客他見得多了,沖著九龍窟來的,好奇的、膽大的、意圖證明自己的,甚至還有一些或真或假有點兒本事的,形形色色的人他都見過。
但唯獨宋青小給他的感覺不同。
她名義上也與一般游客相似,都是看過網上關于九龍窟的傳說之后而來,想要前來探險一番,弄清九龍窟內當年兩船人失蹤秘密的。
開始的時候相叔見她與其他人沒什么兩樣,都是見獵心喜,不知天高地厚的就來了。
正好趕上時節,又是個少女,他便假意看在錢的份上答應了下來。
卻沒想到這丫頭裝得真像那么一回事兒,上船之后才露餡了。
憑相叔閱歷,他感覺宋青小絕對不是一般人。
她太氣定神閑了!
就是膽氣再大的,進了九龍窟后也得受伏,里面陰氣極重,哪怕就是身強體壯的成年男性,在陰氣沖擊之下也是吃不消的。
他曾見過所謂的大師,還未進窟,感應到陰氣的存在之后,便已經變了臉色,神情凝重的說:‘此窟人入不得。’
可偏偏這樣的陰氣對宋青小來說,卻像是全無影響。
之前有人問起時間,她能清晰的說出進窟之后的時長,足以證明她從進窟之后便一直心中有數。
且幾個青年都在這陰氣之下瑟瑟發抖,唯獨她毫無影響,仿佛并不是進入這令人聞風而喪膽的九龍窟內,只是某一個沒有危險的尋常景點罷了。
品羅在找她要錢時,她隨口說出她沒有錢,卻承諾愿意救他一命。
這傻小子以為她胡言亂語,可相叔卻隱隱感覺她說這話怕是真有這樣的底氣和實力的。
糟了!他這一次心起貪念,以為送了一個‘好貨’進窟,但恐怕是惹上一個麻煩了。
他為玉侖虛境的人兢兢業業辦事多年,眼見如今大事將成,是不能容許有人橫生事端的。
要是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出了什么事,后果便太嚴重了。
一想到這里,相叔的神色便更難看了。
可是事到如今,怕是已經沒有回頭路走,更何況玉侖虛境住的‘人’,都非一般人物,這么些年,什么樣的大風大浪沒有見過?
就是再厲害的所謂大師,扛住了陰氣的腐蝕,進了玉侖虛境照樣服服貼貼的,興許那群人是有辦法的。
相叔如此一想,頓時又覺得鎮定了許多。
幾人都不說話了,相叔是覺得大事已定,進了九龍窟便由他作主,無需多說。
青年則是要錢不成,頓時覺得失落無比,也不愿開口。
而宋青小則更沒有開口的必要,進了玉侖虛境之后,恐怕便會觸發任務,她正好趁此時機打坐養氣便成了。
其余兩個青年則是又冷又怕又累,既不敢跟相叔開口聊天,也跟宋青小不熟,還對九龍窟及傳說中的玉侖虛境充滿了恐懼及忐忑,自然也沒話說。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船這樣又漂行了五六個小時之后,宋青小這才將眼睛睜開了。
體內的靈力已經循環了一個周天,但因她煉習滅神術后,對于靈力的控制遠勝從前的緣故,哪怕運行靈力,但四周并沒有結冰,只是以她身體為中心,約摸一米左右的直徑內溫度略低罷了。
那之前管她要錢的青年不知何時坐到了她身側,這人雖然只是個普通人,但卻挺敏銳的。
洞內的陰氣他承受不住,卻本能的感覺得到宋青小身邊的靈力對陰氣有一定抵抗作用。
雖說她身邊也冷,但這種寒意是令人神清氣爽的,遠比受陰氣腐蝕好得多。
他靠在宋青小不遠處,竟在這樣的環境下都不知不覺的放松睡過去了。
宋青小看了他一眼,并沒有將他叫醒,而是盤算了一下時間。
一船人是下午三點半左右進入九龍窟的,進入之后劃了約摸兩三個小時,這會兒又過了五、六小時,算算時間,這會兒應該是接近夜里的十一點多、十二點左右的時刻。
相叔這個人十分詭異,身上疑點重重,但有一點他說得是對的。
這九龍窟內彎道曲折,水流雖說從上而下沖刷,但并沒有規則,船自動漂流了約摸十個小時之久,這會兒不止沒有出窟,反倒仍在河道的外圍穿梭。
宋青小感覺得到,她在修煉的期間,那獨眼老頭兒不時的仰頭去看頭頂,仿佛頂上有什么東西吸引著他的注意。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仰頭的動作越發頻密,尤其是近半個小時之內,他每隔數分鐘時間便仰頭往上望一次,仿佛在等待著某個時機。
在這個時間點,山壁夾縫之間已經沒有日光了,仰頭透過高聳的山壁往天空看去,只隱約看得到上方凹凸不平的頂層有淡淡的月亮光輝照入。
但月光的光亮,顯然不如日照,根本無法穿過山壁的遮擋,因此河道內比白天的時候還要暗得多。
因九龍窟內沒有計時的工具,所以這會兒沒辦法準確的估算時間。
除了宋青小外,這老頭兒應該對時間有個大概的數值,他可能在等待著某個時機。
此時臨近午夜十二點,如果宋青小沒有猜錯的話,從他反應推斷,十二點后,恐怕會出現某種他期待的契機。
這個契機到底是什么呢?
九龍陰魂?怨鬼?玉侖虛境?亦或是里面住的那群‘人’?
她想到此處,又將神識外放開來,強大的神識掃蕩之下,并沒有感應到有其他氣息出現。
倒是陰氣越來越濃,包裹住九龍窟最中心的位置,形成巨大的霧繭。
又過了約摸一刻來鐘,宋青小內心深處估計著時間應該差不多了。
果不其然,約摸數分鐘后,相叔興奮的喘了口氣。
宋青小順著他的目光仰頭往天空的方向望去,今夜應該明月當空,兩側的夾壁之間,灑入一串星星點點的光輝,形成一條淡淡的幽藍光影。
凹凸而出的懸壁陰影將這串連的星月之光斬斷,使其如同一串飽滿圓潤的珍珠項鏈。
這光鏈一形成,便仿佛一條指路的明燈,往前方的懸壁指去。
宋青小一看到這里,頓時心中便已經明了,也算是驗證了她之前的揣測。
相叔確實可能對九龍窟的地形并不熟悉,先前一番亂轉,也只是掩人耳目而已。
可他雖說不識得路,卻也真正掌握了進入九龍窟的秘密。
從他每月僅進入九龍窟一次,便可得知,每月的某個固定時日,在午夜的十二點時,月光與星輝會照映下來,在九龍窟內形成一條路引。
這路引便是真正前往玉侖虛境的密鑰,能將人領去那個神秘之地。
她心中想到此處,果然下一刻相叔便大喊了一聲:
“干活了!”
他的語氣顯得有些振奮,一掃之前的陰沉。
陰森、黑暗且又安靜到詭異的環境中,相叔突然的開口便無異于一聲炸雷,突然將幾個年輕人驚醒。
“什么事,什么事?”
仰頭靠在船弦上的年輕人頓時坐了起來,心臟‘砰砰’撞擊著胸腔,力量大得船上的人都聽得十分清楚。
他才剛醒,以為相叔突然出聲是發生了什么大事,這會兒嚇得不輕,喊話的回音與相叔發出的回音在洞窟之間來回響蕩,形成氣流聲,震得耳膜刺疼。
“干活了!”
相叔又提醒了一句,那年輕人這才反應過來不是有危險到了,不由長松了口氣。
他這才注意到自己先前睡著了過去,不知睡了多久,但青年感覺時間恐怕不短。
雖說河道之內光線一直都很昏暗,但入夜之后的黑與白天時的黑又有不同,那種壓抑、陰森的感覺,比白天的時候還要可怖得多。
“奇怪。”青年撓了撓頭,自言自語:“我怎么會睡著了?”
這里氣氛不對,環境又瘮人,還有一種寒意從腳底滲入,往四肢百骸充盈開來,在這樣的環境下,他原本以為自己應該忐忑難安才對的,卻沒想到自己不知不覺的竟然就睡過去了。
且睡得十分安心,連夢都沒做半個。
一覺醒來甚至覺得神清氣爽,仿佛滿身濁氣都排空了大半,先前劃船、緊張而帶來的疲憊盡都散去了,此時只覺得精力充沛,竟似是比自己平時在家時睡了一晚還要舒服。
他并不知道這是因為自己靠近宋青小,受她靈力影響的緣故,這會兒說了一聲,想不通便不想了。
其余兩個青年聽了他這話,則又羨又嫉。
這兩人又驚又怕,且還感覺陰氣入骨,凍得受不住,便背靠成團,想要以彼此體溫相互取暖,但卻并不成功。
昏暗而又壓抑的環境、恐怖的傳說,及河道內的濕氣、陰風,還有無處不在的回音,都造成重重如山的壓力,壓在兩人心頭,令二人直打哆嗦。
五、六個小時的時間,對于二人來說簡直像是熬過了數月之久,早就已經繃不住,只是咬牙強撐罷了。
這會兒好不容易聽相叔說可以走了,二人如獲大赦,當下便哆嗦著伸手去抓握木漿。
凍了多時,二人身體里的血液都感覺像是要僵住,手也有些不聽使喚的直抖。
相叔話音一落后,也不管其他幾人,拿了船漿便撐到了石壁之上,用力一杵——
‘吱嘎’的聲響中,船身在他大力之下,后退的速度頓時止住,并往前滑行了一截。
幾個青年也相繼開動了,這一次宋青小發現,船再沒有走錯。
十二點后,相叔果然找到了真正的‘路’,開始一路往九龍窟的中心處進發了。
越往里走,里面的陰氣便越重,甚至形成實質的陰霧,幾乎要將那灑落下來的星月之輝擋住。
約一個半小時之后,幾個年輕人都精疲力竭,尤其是那兩個一路十來個小時未吃未喝未休息的青年已經有些熬不住時,相叔仰頭看了看頭頂已經微弱得幾乎看不太清楚的月光,低聲道:
“要到了。”
他的話無疑是一劑強心針,當即令幾個年輕人干勁十足。
宋青小也感覺得到,自己已經置身在這陰氣之中,呼嘯的風聲仿佛陰魂的哀嚎,聽得起來有種令人不寒而栗的感覺。
到了這里之后,相叔明顯就真的識得路了,他不再需要星光的指點,指示著幾個年輕人一齊使力,將船往里劃著走。
進入九龍窟的中心處后,河道的分岔便不像外圍時那樣多。
十來分鐘之后,前方‘呼嘯’著卷來一股陰風,挾裹著船只往前走。
“嘿呦哈!用力啊!”相叔嘴里喊著號子,幾個年輕人氣喘如牛,用力借著這股風力將船往前一送。
船‘嗖’的一聲滑飛出去,接著船身像是騰空而起,幾人還未反應過來時,又‘撲通’一下落入水中。
‘嘩啦啦’的水流聲響里,大量水花噴濺而起,凍得幾個年輕人倒吸涼氣,還來不及驚叫出聲,下一瞬間便被眼前的情景所驚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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