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

“果真！我從來說一不二！”林鳳娘十分威武地一擺手。

于是林鳳娘只好清清嗓子，故意做出一副大度的樣子：

“浸豬籠倒是不至于了，咱們家也沒有那么刻薄，只要你承認對不起我，為之前冒犯我的事給我道歉，我就原諒你，也讓堂叔堂嬸兒對你從輕發落，怎么樣？”

羅小思若有若無的笑容依舊掛在臉上，淡然又好看。

——要是能這樣懲治羅思娘這個賤人，那是真能夠狠狠地一雪前恥了！而且，那元家娘子從此以后也會對她刮目相看的吧？

不過，興奮雖興奮，但僅存的理智卻告訴她，這事是做不得的。

林安氣的根本說不出話來。

賈氏不知道該說啥。

“你能替堂舅父堂舅母做決定？”

“我當然能！”

說著，仿佛還是怕羅小思不相信似的，林鳳娘還轉過頭來，詢問了一句：“是吧，堂叔堂嬸兒？”

屋子內外靜的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到。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盯著羅小思和林鳳娘兩人。

浸豬籠這個詞鉆到林鳳娘的耳朵里，瞬間便讓她興奮起來。

那信上，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怎么一下子就變成了這樣？

“堂叔堂嬸兒，你們倒是說話啊！”林鳳娘見兩個人不言語，瞪眼又跺腳。

林安深吸了一口氣，做了最后的努力：“鳳娘，不要鬧了，有什么事，咱們自家人關起門來說話。”

換來的卻是林鳳娘的一聲冷笑：“堂叔，羅思娘給了你什么好處，你這么袒護她？她冥頑不靈，倒是我的錯了？倘若她肯悔改，我也不至于這么興師動眾，您說是不是？”

林安：……

算了，讓她自生自滅吧。

羅小思看到林安臉上糾結頹敗的神色，樂了。

林鳳娘這種人，是好相與的么？跟她在一起，只會被她負值的智商和豐富的腦殘經驗拖累。

這會兒林安對林鳳娘徹底放棄了，賈氏也懵了，該羅小思上場了。

“鳳娘啊，你低頭看看。”

林鳳娘一愣：“看什么？！”

“你手里那封信啊。”羅小思努努嘴，“接著念，念到最后。”

林鳳娘這時才開始狐疑了，羅小思這種淡定實在是太反常了，是不是真的是有鬼？

帶著疑惑，她不由自主就順著那信紙看了下去，而羅小思的聲音還在耳邊響起：

“鳳娘，你貴人多忘事，我方才都提醒你好幾次了，你卻根本不聽我的，這可不能怨我了……”

羅小思說的極其哀怨惋惜，語氣動人至極。

“你……”

林鳳娘下意識要反駁，然而目光已經觸及了那信紙上最后面的落款。

不看不要緊，這一看，差點給她看的背過氣去！

林，鳳，娘。

三個字直愣愣地戳在那里，且似乎生怕別人看不到似的，這三個字都寫的特別大，遠遠地隨便一眼，就能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林鳳娘：……

靜默了那么片刻，林鳳娘忽然暴起，對著羅小思怒吼：

“羅思娘，你！你敢害我！”

羅小思嘿嘿：“這話說的，我怎么害你了？今天這里這么多人，你倒是說明白了，給大家伙兒聽聽。”

林鳳娘哪里還有理智，更別提分辨羅小思的陷阱了，聽了這話，揮著那信紙，徑直喊出聲：

“你！你這信上，寫的怎么會是我的名字？！”

林安恨鐵不成鋼地閉了眼睛。

賈氏驚訝地張大了嘴。

仆婦和丫鬟們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有那眼睛尖的圍觀群眾，聽了這話，立刻墊腳來瞧：“哎，那上面寫的林……鳳……娘……還真是姓林的哎！”

“是嗎？這坐輪椅的小娘子姓羅，難道這信，竟然是這個姓林的小娘子寫的？！”

“哎呀真看不出來啊，穿的這樣好，卻能寫出這樣不知羞恥的話來，真是的，嘖嘖嘖……”

眾人的議論如同潮水一般朝林鳳娘撲過來，林鳳娘覺得自己馬上就要被這些唾沫星子淹死了，她絕不能放過這件事的罪魁禍首！

“羅思娘，你，你竟然敢寫這么一封信誣陷我！”林鳳娘說著，抬手就朝羅小思撲過去。

“哎？！”羅小思忽然抬手，指著她的臉，“林鳳娘，你敢動我？你忘了上次想動我的時候，發生什么事了？”

林鳳娘一懵。

上次……上次她剛想動手打羅思娘，緊接著就被潑了一盆冷水……

不，不對，那只是巧合而已。

但是還有在天香樓那一次……那次她也是剛想教訓羅思娘，就接二連三出來人袒護羅思娘，結果她沒教訓到羅思娘，反而被元家娘子臭罵一頓……

難道說，自己真的是跟這個羅思娘八字不合？

還是說，這個羅思娘，真的會什么妖法？

一念至此，林鳳娘登時一個哆嗦，忙往后退了一步。

“你，你別想嚇唬我……”她仍嘴硬。

“你不害怕，往后躲什么？”羅小思眨眨眼，“你怕我咒你？是了，你心里有鬼，當然害怕。你今天給我鬧這么一出難堪，我的確是要咒你的，我就咒你……”

話還沒說完，林鳳娘尖叫了：“羅思娘，你閉嘴！”

羅小思搖頭：“不行，我閉嘴了，今天這事怎么能掰扯得清呢？”

“你你你，你閉嘴，不許再說了！”林鳳娘一邊搖頭一邊往丫鬟仆婦堆里退，仿佛人多了才能給她安全感。

羅小思聳聳肩，此刻場上只剩下她自己一個能打的了，圍觀群眾要聽什么，也都憑著她一個人的嘴說了算。

“我早就說了，不要跟那個姓張的有什么牽扯，你可倒好，非要寫了這封信，讓我幫你傳。”

“我答應你傳信，不過是晚了一天，你就如此不高興。不光臭罵我一頓，還把我屋子收走，把我趕出家門……”

“趕走了我還不夠，你還帶著人上門來鬧，想讓我身敗名裂？林鳳娘，你想不想知道，你那個什么張郎，那天晚上為什么沒有等你？實話跟你說吧，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那天晚上他去了……”

羅小思停頓了一下，又接著說：“胭脂街。”

她潛意識里覺得，事情的發展已經脫離了她的掌控了，尤其是羅小思嘴角帶著的那么一抹笑——她總覺得，那是詭異的，暗含著無數危險的一個信號。

但是偏偏林鳳娘卻看不見，她還在那昂著頭挺著胸，坐著被羅小思跪下叩頭求饒的春秋大夢。

賈氏有點懵，不由得轉頭去看自家老頭子，卻見林安正帶著一種震驚而厭惡的表情看向林鳳娘。

賈氏更加懵了。

這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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