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267章南家慕仙
陳峰的眉間是化不開的憂傷:“小妹,我不知道該和誰說,只有你了。”
南懷珂柔聲道:“只要是哥哥說的,我都愿意聽。”
陳峰閉上眼,回憶了一下從兩邊聽說的事情,慢慢開口:
“三十年前,京城有四個年輕的孩子,兩個男孩,和一對兄妹。他們當時都很小,還不懂得門第和利益,只是非常要好的朋友。隨著時間的推移,女孩出落得沉魚落雁,她不止美麗,而且溫柔聰慧,能歌善舞。”
南懷珂心中隱隱知道了故事的走向,十年的光陰,足以讓人心中生出羈絆,那兩個男孩必然都愛上了女孩,可是只有一人能得到她。
陳峰道:“女孩和他們其中的一人相愛了,可是那人出生皇家,他的婚姻大事從來由不得自己做主,最終他不得不接受了另一樁婚事。女孩哭了很久,她深愛那個皇子,可是家人不可能將她嫁去做妾。就在這時,那另一個男孩委托家族上門提親,這樁姻緣十分般配,于是女孩就這樣被嫁過去了。”
仿佛是想到女孩當年的痛苦和無奈,陳峰深深吸了口氣,緩了半天才繼續說:
“那個男孩溫文爾雅,和女孩的哥哥也是最好的朋友。成婚后,他對女孩非常好,可是女孩始終無法忘記她愛的人。他們的婚姻并不幸福,總是分房而居異桌而食。沒有人能用漫長的歲月去等一個不可能的答案,男孩漸漸失去耐心,對女孩也不再那么用心。
世事難料,幾年后皇子登基成為皇上,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奪回自己心愛的人。可是他不能褫奪臣子明媒正娶的妻子,正好這時男孩的家族牽連進一件謀反案中,全族被判了斬首。”
聽到這里,南懷珂微微蹙眉,這事真巧。
“那女孩呢?”她試探著問。
“皇帝覺得這是破鏡重圓的好機會,可是女孩有所顧慮。夫家剛剛滅門她就投入新帝的懷抱,不止是她,連她的家族都會蒙羞。可是什么也不能擋住相愛的力量,最后皇帝想出一個主意,對外讓人以為女孩和夫家一起被判了斬首,私底下就偷偷將她接進了宮。
這事瞞著所有人,包括女孩的娘家,自此除了極少數人,再也沒有人知道女孩活著的消息。女孩的娘家因為她被牽連進的是謀反的大案,因此將她從宗譜上除名,從此全族閉口不提此人。”
背叛夫家,也背叛娘家,只為一個當初并沒有選擇她的男人。南懷珂無法體會她的愛究竟有多強烈,但是她已經明白了陳峰的痛苦所在。
陳峰說:“女孩成了新帝的禁臠,不能見人,不能封誥。入宮沒多久她就懷孕了,皇帝非常高興,無論如何都要封心愛的人做貴妃,可是太后很不高興。女孩專寵早就惹得闔宮怨聲載道,一旦誕下皇子成為貴妃被推到世人的眼前,憑借她強大的家族,她和那個孩子一定會使內宮矛盾激化,并威脅到太子的地位。
朝野動蕩,這是千辛萬苦成為太后的太后最不愿意見到事情,也是后宮包括前朝的噩夢。
沒有人知道中間發生了什么,只知道女孩越來越不開心。她不喜歡皇宮,既見不得人也不想見人,她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以后的事情。她覺得自己當初的選擇錯了,她應該和她的夫君一起去死的,這樣就不會走到如今兩難的局面。
最終十月懷胎,她果真誕下一位皇子,皇帝激動不已大赦天下,可是沒多久,女孩和那個孩子都失蹤了。皇帝翻遍了后宮和京城都尋不到她和孩子的蹤跡,生不見人死不見尸,他們像空氣一樣消失了。
二十年后這個謎底才解開,原來當年她不知怎得離開了京城,跑到海疆找到了她的那位戍邊的兄長。她的月子沒有做好,經過長途跋涉到達海疆時已奄奄一息,在將孩子托付給兄長不久后就油盡燈枯而亡。
她的兄長始終記得她臨終的囑托,她厭倦了京城和皇宮,也不想她的孩子再參與到那些可怕的事情中去。所以她的兄長隱瞞了孩子的身世,只將他當做義子撫養長大。
如你所知,那個孩子就是我;女孩名叫南慕仙;她的兄長就是你的父親岐國公;她的第一位夫君是當年戶部尚書的公子錢胤軒;而那個皇子就是當今皇上。”
陳峰說完這些閉上眼,海疆、京城,這兩個遠隔千山萬水的地方卻牽連著他的小半生。他想不到自己的出身居然這樣不堪,皇子的身份并不能使他引以為傲。
“你見過她了嗎?”南懷珂小聲問。
陳峰懂得她的意思:“我看見了她的畫像,不過我……并不覺得高興,我倒希望她沒有將我生出。”
暮色四合,窗外是嘈雜的蟬叫,她聽見有人粘蟬的聲音,長桿在樹叢間掃出的響聲。屋子里非常安靜,誰也沒有提出去點燈,黑暗像慰藉的良藥,融入歲月的裂縫。
許多許多年前的今天,南慕仙也是這樣坐在屋子里,向往著兩情繾綣的未來和兒女環繞的幸福。再然后,她只能依靠回憶少女時代的歡樂度日,一邊思念和渴望著她深愛的人蕭義。
“你不要恨你的娘親,”她緩緩說:“她也有許多無奈。你想一想她帶你跨過千山萬水找到父親,只為了讓你遠離這段不堪的往事。慈母之心,天下都是一樣的。”
陳峰輕輕嘆了口氣。他的打擊是巨大的,右手殘了,又突然被告知了這樣的身世。
“你以后打算怎么辦呢?”皇帝一定是要好好補償他的,可是這只會加重皇子之間的混亂。
陳峰道:“他說要封我做親王,我拒絕了,他卻堅持得很,說不管我走到哪里都再不能藏得住。”
這倒很像是那個老皇帝說得出的話,南懷珂提出:“不管你如何拒絕都沒有用,他只要一紙詔書就能昭告天下你的存在,往后你再不能住在岐國公府。”
“我知道,但我還是想先回來。”不知不覺中,他已經把這當做了家。
與此同時,作為旁觀者的南懷珂比陳峰更快接受了這個現實。
她起身借著微弱的月光摸到桌邊點燃蠟燭,隨后舉著燭臺轉過身,聲音既沉著又冷靜地開口說道:“哥哥,這是上天對你的厚愛,裝也要裝出接受的樣子。”
燭光搖曳,他看到她眼里滑動著晶亮的流光。2k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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