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作者:0昆侖小仙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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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硯點起一盞燭火照亮暗道的路說:“你來看。”
二人一前一后往里走,穿過一段甬道,里邊是一間寬敞的石屋,四下沒有人,但桌椅板凳床榻書架,應有盡有。床上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桌上積了一層薄灰,顯然空置了一段時間。
想不到蕭硯的書房里居然藏了這樣一間密室,雖然像是供人居住的樣子但環伺四周并無一人,南懷珂問:“這是什么地方,誰住在這?”
“現在沒人在這住了。”
“那從前是誰?”
將燭火放到桌上后,蕭硯慢慢走到床邊坐下,一手輕輕摸著床單上的皺著,低著頭沒有說話。
稍顯渾濁的空氣彌漫在四周,燭火微暗。她也沒有追問,默默等著,半晌聽他答:“是七哥,我的孿生哥哥七皇子。”
輕巧的語句在空曠的小屋里若有若無的震出一息回音。
沒有語言可以描述南懷珂的震驚,作為密室內蕭硯唯一的聽眾,有一瞬間她真是后悔自己跟著他進來了。
她還沒有準備接受一個這樣大、這樣震驚的秘密,關于睿親王的負擔一股腦就砸了過來。
她下意識就往門口走去,走了兩下又止住步子回頭看去,蕭硯一個人坐在黑黝黝的光影里,落寞而孤單。她咬咬牙走回去問:“不是說……七皇子幼年時就被谷賢妃毒死了嗎?那時連王爺都差點慘遭毒手。”
“這是宮中秘事,是誰告訴你的?”南懷珂有些語塞,蕭硯突然陰測測道:“想必是蕭凌那個狗賊。”
“嗯,所以我以為……”
蕭硯搖搖頭:“當年服侍七哥的宮女親眼看見是谷賢妃身邊的人下的毒,但那宮女當晚就跌在池子里淹死了。你是知道我母妃的,膽子比螞蟻還小,這樣就嚇破了膽,再不敢說半句谷賢妃的不是。
當時我們都以為哥哥死了,他已經閉了氣全然沒有聲息,宮中幾位太醫也都說人已經死了,而且誰都不敢得罪谷賢妃,只說是吃錯了東西至死。當時正是父皇的千秋,很不吉利。我們那時又小也不得寵,父皇更氣母妃沒有好好照顧我們,便命人悄悄辦理七哥的后世,不用大張旗鼓。
宮中有一位老宮女自小照顧我和哥哥,和我們的感情很深厚,她偷偷結下的對食就在內侍省聽差。那太監來拉尸體時發現哥哥的狀態很像從前他們村中一個村民的狀態,像是死了卻沒有死,那村民后來被他們村上一個暫居的游醫給治活了。
他將這事告訴老宮女,老宮女又來告訴母妃。母妃卻不能確信,畢竟那太監也不能確定。一來如此,二來還有谷賢妃虎視眈眈,他若知道哥哥沒死不知又要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最后那太監和老宮女便使了個偷天換日的法子,將哥哥的‘遺體’帶出送去了村子。”
“結果你七皇子果然沒死?”
蕭硯點頭:“是,游醫治活了七哥,可是毒入五臟,他斷言七哥不可能活過二十歲,不過是茍延殘喘罷了……那時谷老大人還健在,谷賢妃在后宮前朝的勢力盤根錯節,父皇還沒有動谷家的打算,就算讓我哥哥活著回到宮中指證谷賢妃,父皇也會坐視不理。反而是我們母子,不知會遭什么下場。
天下既知七皇子亡故的消息,母妃和老宮女又都心疼哥哥,種種壓力和顧慮下,便悄悄讓七哥留在了宮外。一直等到我出宮另居,又將他接來這里藏匿。”
蕭硯抬頭環顧四周,又輕撫一下被子說:“這些年來七哥一直住在這里,貼身照顧他的就是月姬。他們二人,也可說是青梅竹馬了。”
南懷珂低頭理了一下袖子,有一句話想問又覺得不太好問出口。
仿佛心有靈犀,蕭硯道:“你是不是很奇怪起七哥去了哪里?”
她點了一下頭。
“我們成親前兩個月,他死了。”他長舒了一口氣,壓抑著的情緒終于得到解放:“月姬腹中的就是他的遺腹子,所以我一定要給月姬一個身份,讓他們的孩子可以光明正大名入蕭家的宗譜,得到最好的照顧。可笑,谷賢妃一定想不到,當年她處心積慮毒死的孩子比她活得更久,還留下了一個孩子。”
蕭硯突然笑了兩聲,聲音中帶著無法排遣的無奈和蒼涼。終于,母妃和哥哥都相繼走了。
南懷珂這才理解月姬的裝束何以如此素雅她是在為七皇子守孝。
這樣的事一經說出口,任誰都不能拔腿就走。南懷珂不知道,原來蕭硯這幾個月一直在忍受親人離世的痛苦,而她卻始終沒有給過他一個好臉色。
“上一回想帶你來,其實就是打算把這件事告訴你。”蕭硯說:“那時他的健康每況愈下,我知道他熬不了太久了,其實很想讓你們見一面。你若不信可以向月姬求證,我一個字都沒有騙你。”
還有什么可不信的呢?好好的,誰沒來由會編這么大這么繞的一個謊言,就為了解釋自己和妾室之間的關系。然而什么安慰的話都是蒼白無力的,南懷珂靠墻站住沒有說話。
她也不知該說些什么,想起前世崇禮病逝時的悲痛,其實她很能理解他的感受。這空蕩蕩的密室再不會有個血脈相連的人等他,他有沒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流過淚?
“說出來舒服多了。”蕭硯發覺自己給了她太大的壓力,突然笑了笑,試圖讓氣氛得到緩解。
南懷珂對他的態度是難得地和順:“既然是七皇子的孩子……你放心,我不會為難月姬,也不會告訴旁人。”
蕭硯笑道:“我不是為這才告訴你這件事的,你的為人我自然知道。”恰恰相反,正如南懷珂認定不可能的那樣,他告訴她這件事,只是為了解釋清楚自己和月姬的關系。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問:“所以去見望舒的是你,去封地的卻是七皇子了。”
“是,太子和蕭凌都沒有看錯,錯在他們不知我的底細。”
“原來是這樣。”
屋子里又變得安靜,沉默間,蕭硯舉起燭臺走到她的面前,火光映襯在他的臉上,莊嚴而鄭重:“懷珂,不管你需不需要,我都可以向你承諾,你我這一生之間永無異生之子女。我……”
話未說完,南懷珂伸手打住他的話頭。這話來得太沉重,她可接受不起:“王爺,出去吧。”
屋子外頭陽光晴好。
他點點頭,看著她往外頭走去,再沒有向他回首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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