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安歌會應考,說來與小暖還有一些關聯。”三爺看著湊在母妃身邊賞畫的小暖,雙目含笑。
他的小王妃總說母妃是天上皎月,是人間無人能及的勝景,但她卻不曉得,在三爺眼里,陳小暖才是人間第一等的景致。因為有了她,三爺才覺得這世間有了黑與白之外的色彩。
小暖詫異地抬頭,“三爺沒說錯,真是我?”應該是小草吧,安歌與小草走得近乎。
說到這兒,小暖掰著手指算,驚覺妹妹的桃花運比她這當姐姐的強大數倍。
華淑推測道,“晟兒說的,應是胥吏新政吧。”
三爺點頭,“安歌得知二哥要推行胥吏新政,才對仕途提起了興趣,他今年八月下了鄉試場,如今已是舉人。”
“安歌聰慧,若他明年中了狀元,就是咱們大周最年輕的狀元了吧?”小暖目光灼灼地望著三爺。
三爺頷首,十八歲的狀元,確實罕見。
華淑微微沉吟,“若我說,榜樣或探花比狀元更方便行事。”
小暖也點頭,狀元天下矚目,太扎眼了。上一科的盧林平,如今還不如曹仲皎和蘇茂盛有政績。小暖從邸報上可以看到兩人這幾年踏踏實實地在州縣為官,政績斐然。或許十年之后,這二人便能成為朝廷的棟梁材。
小暖問道,“這一科主考是誰?”
見兒子抿了抿唇,華淑笑問,“是你?”
小暖搖頭,“一定不是,或者說現在不是了。”若三爺是這科主考,他就不會說出華安歌能中狀元這種話了。
三爺點頭,“二哥本有此意,我舉薦了盧正岐。”
小暖不由地暗暗同情這位新任的,忙碌異常的左相大人,“挺好,盧大人是科舉出身,為人正派,為官清廉,看堪當天下人之表率。”
說到天下人之表率,三人同時想到了死去四年有余的陳祖謨。華淑言道,“我們準備返程之時,陳家老夫人到第一莊,想讓小草帶她歸京,她說再與柴玉媛母女三人同室而居,會夭壽。”
陳祖謨死了四年,柴玉媛就帶著兩個女兒在秦家村,“伺候”了皮氏四年。不是柴玉媛想呆在此處,而是她的父兄將她按在秦家村,不許她離開。
柴梓讓已復官無望,但柴智瑜還有念想,他不甘在七品小吏上干一輩子。他們決不允許砸了承平王府,將他們一家按到泥淖里的柴玉媛,在他們掙扎著爬出泥潭時,再將他們按回去。
所以,只要皮氏活著,柴玉媛母女就必須在秦家村伺候她。柴玉媛巴不得這老叼婦快點死,好讓她得解脫。皮氏也看明白了這一點,所以她在磋磨柴玉媛的同時,心里也不安著。生怕哪天柴玉媛忽然暴起,用鞭子將她活活抽死。
雖然死了丈夫和兒子,但皮氏不想死也怕死,她想扒住秦氏和小草活命。
但現在的秦氏和小草,已是她高攀不起的存在。
小暖回想這些年的種種,絲毫不覺得她可憐,只覺得她自作自受,只覺得痛快!
“她就算了,母妃不如給舅舅家去封書信,讓安歌進京讀書備考吧?”小暖建議道,京中藏龍臥虎,華安歌既然打算走科舉的路,早點來也能早點進入情況。
華淑點頭,“也好。“
說來也是趕巧,十一月底時華安歌從坪溪來到京城,正遇上小草在第四莊內的空地上,與一個男子對峙。
一年多不見,小草又長高了一截,已漸漸褪去兒時的圓潤,添了少女的窈窕。只看著她的背影,華安歌便忍不住感嘆一聲:時光如梭。
“小草。”華安歌下車,輕聲喚道。
提著鐵棍的小草回頭,見到華安歌來了,目光里的殺氣立刻化作滿天星光,“安歌,你終于來了!”
華安歌郎月般的容顏舒展,鳳眸里盡是暖意,“嗯,荊溪阻雪,耽擱了幾日,勞你們掛心了。”
這就是三哥的表弟華安歌么?提著一桿銀槍的柴嚴景,面目陰沉地打量華安歌,“小草,這位是?”
不待小草介紹,華安歌主動拱手行禮,“潮州坪溪華安歌,拜見景王。”
他能一眼看穿自己的身份,讓柴嚴景得意又提起戒備,“免禮。本王多次聽三哥提起你,得知你讀書的本事了得。后日本王府中有場賞梅詩會,安歌可有空來?”
華安歌答得不卑不亢,“承蒙景王相邀,安歌不勝歡喜。待安歌拜見姨母和表哥后,若得準許,等登門獻丑。”
小草笑吟吟地將棍子交給蓮年,請華安歌入院,“太妃和我娘都在,今天天寒,晌午咱們吃鍋子,我待會兒讓廚房里多備上幾樣安歌喜歡的菜,算是給你接風了。”
華安歌微微頷首,“我帶了家鄉的吃食,可添幾道菜。”
見他們親親熱熱地說著話,柴嚴景更不高興了,“小草,你還沒跟我比試呢!”
真是沒眼力!小草接回自己的鐵棍,“大黃——”
“汪!”大黃的呼應聲遙遙傳來。
“安歌到啦,迎客——”
“汪——嗷——”大黃的聲音里透著歡快,不大一會兒,大黃帶著一大家子人出來了。
華安歌快步上前給迎出來的姨母行禮,華淑扶起侄子后,千葉和靈攸又上前行禮。
一番熱絡后,華淑與柴嚴景說了兩句話,便道,“我們先進去,景兒晌午留下來用飯吧,我已讓人備下了你愛吃的蛋餃。”
柴嚴景聽到貴太妃還記得自己的喜好,笑得一臉激動,“是。”
“咱們先回吧。”華淑見倆人都帶著兵器,而嚴景的衣裳還沒沾土臉上沒掛彩,就知道他們這月的比斗之約還沒進行。
為了不讓好面子的柴嚴景丟面子,華淑體貼地帶著眾人往里走。千葉見大黃不走,便喚道,“大黃,回家啦。”
“嗷——”大黃張嘴應了一聲,又打了個哈欠臥在地上,望著小草。
小草會意,“你們先回,我和大黃馬上來。”
華安歌扶著姨母往里走,面帶詫異,“小草為何要與景王比斗?”
華淑含笑,“此事,說來話長,待會兒咱們用飯時再慢慢講。”
華安歌問,“待會兒景王不留下用飯?”
靈攸答道,“七叔不會留下來的,因為他會被小姨打得很慘,無顏見人。”
千葉補充道,“不是真的很慘,是看起來很慘。小姨的棍子有分寸,不會真傷了七叔。”
小草的武功已經這么厲害么?華安歌詫異著。
他進屋給秦安人和懷孕不滿兩月的表嫂行禮后,坐下還沒吃完一杯茶,小草便神清氣爽地回來了。
華安歌便聽表嫂甚是平靜地問,“幾招?”
然后,他就見小草頗有大俠風范地抖了抖衣袖,“讓了他五招二十招才把他撂倒。大伙兒放心,他豎著走的,不是橫著。”
然后,秦安人夸獎道,“做得好。”
姨母也道,“辛苦了。”
見得了夸獎的小草笑得得意洋洋,華安歌也跟著笑了。沉穩如華安歌,現在也有些迫不及待地聽一聽姨母口中的“說來話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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