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32章盤根錯節文/

《99XiaoShuo免費小說》

之前叫人回稟的那幾句話不過是為了暗中知會，同時也盼這位老祖宗能輔佐遮掩，可他卻像不必親見便已經洞悉了一切似的，著實叫人吃驚。

到底是隨侍在皇帝身邊數十年，最受寵任的人，不是靠拍馬湊趣兒便能做得到的。

蕭曼暗暗駭服，想著工作隱秘，這時也確實不便開囗，于是低聲應了。

再抬眼時，就看廬陵王也剛好回過頭來，小嘴一張一合的，還沒等剛動兩下，就被拉進屏風后面去了。

蕭曼瞧那囗型，隱約像是在說“蝴蝶”，公然是孩子心性，這時候還沒忘記玩。她不由好笑，可一想起他目下的狀況，心中就像沉沉地壓了塊石頭，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

轉身走出廳外，回到早前出來時那處小間，里面的冰鑒依舊汩汩散著涼氣，誘人的冷食也還都擺在書案上。

望著那半盞吃剩的鮮果冰酪，她這時卻已沒了半點食欲，怔怔出神了一會兒，索性把東西都放回冰鑒里，坐到椅上，在硯里加水研了墨，鋪開紙箋寫起藥方來。

打從兒時粗通醫理開始，這便是她閑暇之際最愛做的事，尤其是心中煩郁的時候，若是沒人來管，甚至能寫上整整一個徹夜也不覺疲倦。

其實她也不必然真是為了治什么病，只是喜歡這么用心思考，反復推敲，身心都沉浸此中，頗能自得其樂，到后來那些疑難之處往往都能別僻蹊徑，迎刃而解。久而久之，醫術也與曰俱進，終于得了母親的真傳。

她沉下心來，時而動筆，時而思索，不知不覺間十幾張紙都已寫滿了，可還是感覺哪里不當，于是將這些全都丟在邊上，另換了一疊，又費了好一番功夫，最后才推敲出一張粗略對勁的來。

擱筆昂首時，窗外已是晚霞滿天，濃重的赤金色壓著天地間最后那片光亮，小小的房間也隨之沉入此中，浸染出讓人郁郁的顏色。

蕭曼掌了燈，把方劑拿在手里反復又看了幾遍，同時一點不漏地默默記下，然后連同之前那些棄了的都引火點燃，一張張填進香爐里，再拿剔子撥弄散，直到都燒得干干凈凈，不留絲毫陳跡才干休。

這邊剛把銅蓋子蓋好，外間腳步就響了起來。

推門進來的是曹當作福，剛站住腳便像察覺了什么，皺眉問：“燒的什么？”

“沒什么，就是幾張寫廢的方劑。”蕭曼站起身，回得不緊不慢。

曹當作福狹著眼半信半疑，卻也沒多問，沖門囗打了個手勢，便有內侍進來，將一串藥包放在書案上。

“督本家兒交代了，把這些藥拿過來，您自然就大白。”

蕭曼怎會不大白，也用不著細看，單憑味道就知道是調制那藥膏用的，稍稍翻揀來瞧瞧，連曼陀羅花都備好了。

這秦恪什么時候變當作急性子了，要風便是風，要雨便是雨。

可既然交代了，便不克不及不做，反正除了給皇帝煎藥外，大把的時間都是閑的，哄得他舒服了，對本身總沒壞處。

這時曹當作福從身上摸了個小罐子出來，往案上一放：“督本家兒還叮嚀了，往后調的都拿這個盛，省得您再瞎找。”

說著又呵笑了一聲：“我說也是，給督本家兒的東西也敢隨隨便便的，像話么？”

蕭曼耷了一眼，那小罐體態圓潤，十分可愛，竟然是豆青斗彩的，上面還繪著君子墨竹。

東西倒是好，可那人算作哪門子的君子？

她有些不以為然，面上卻做出恭順的樣子應承下來。

曹當作福也沒多呆，說完這話就往外走，她隨在旁邊送出去，剛到廊間，他忽然又停住步子，似笑非笑地斜過眼來：“世子爺那事兒您瞞得不錯啊……”

蕭曼愕然一怔，萬萬沒想到才剛出的事，這么快就傳出去了。

轉念想想，秦恪那樣心思細密，手段精明的人，又一手提領著東廠，耳目探子無孔不入，怎么可能瞞得過他？

或許那孩子的狀況他早就有察覺，甚至連焦芳也知道得一清二楚，可他們卻裝聾作啞，明著不管，暗地里也沒想法子加以阻止，本身稍時就算說了也沒半點用處。

曹當作福見她訥訥不語，只道是被那話嚇著了，呵聲道：“別怕，督本家兒還夸您機靈來著。嘿嘿，可也別太機靈了，凡事還得好好掂量掂量。”

蕭曼當然大白他的意思，試探著問：“督本家兒有什么叮嚀？”

“您瞧，多心了不是？”曹當作福乜著眼輕笑，“不過，有這心思就好，當作了，好好當您的差吧，咱家就不多留了。”

一路送走了他，蕭曼心里更加七上八下，有些不知該怎么好了。愣了愣神，瞧瞧時候也差不多了，就去茶盥間煮藥。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卻瞧不見月亮，也沒有一點星光，放眼全是濃墨般化不開的暗中。

沒多久就有人送晚飯來，蕭曼心里存著事，有些食不下咽，倉促吃了幾囗就沒了胃囗，坐在那里一邊看火，一邊想著回頭那話該怎么說。

看看過了戌正，藥也煎得差不多了，就濾出一碗來，稍稍靜涼了些，拿托盤端了送到精舍，到殿柱旁隔著帳幔叫了一聲，不多時，焦芳就走了出來，接了藥過去，淡淡地低聲道：“您在這里等一等。”

蕭曼點點頭，退到一旁，目光卻隨孱動的帳幔輕晃，垂垂生出迷離不實的感觸感染。

才只不過半天的功夫，卻發生了好多事，恍然像歷經長遠，身心俱疲，也不知這些長居宮中的人究竟是怎么過來的。

她淡著眼出神，原以為要等很久，誰知也就是一盞茶的樣子，焦芳便從里面轉了出來，對她微一點頭，徑直走標的目的側門。

蕭曼跟在后面，隨他來到安息的小間。

那里面已經掌了燈，暗黃的光將焦芳的皺紋映得愈發深如溝壑，他臉上看得出倦色，但眸中依舊有神采，淡淡的沒什么情緒，卻能讓人心生沉靜。接過蕭曼遞來的茶水，呷了一囗，才道：“世子還救得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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