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姆林沉默了兩秒,收回微抬的下巴,開口問道:
“是,哪位?”
對他來說,天使雖然值得敬畏,但真正讓他低下腦袋的是,血族每一位能被稱作“祂”的大人物,都是種族漫長歷史的見證者和親歷者,是他驕傲的源頭。
“我不清楚,總之,到時候會通知你。”卡西米.奧德拉搖了下腦袋。
……為始祖的啟示而來?帶有后續的吩咐?為什么始祖不直接給我啟示,這樣更加隱蔽啊,我才是祂選中的血族!這是避免刺激到“愚者”先生?埃姆林腦海內閃過了一個個疑問,又自我做了解答。
他沒再多說,戴上禮帽,離開了奧德拉家的別墅。
來到門口,望了眼稀薄云層無法遮擋的明亮太陽,埃姆林嫌棄地撇了下嘴巴,抬手按住帽檐,低著腦袋,直奔街口的出租馬車而去,并在心里嘀咕道:
“這樣的天氣真不適合出門!
“‘世界’要的藥劑,材料都不罕見,一刻鐘就能調配好……嗯,之前訂的材料今天應該就能到齊,拖了‘魔術師’小姐好幾天的交易可以進行了……”
貝克蘭德,喬伍德區。
佛爾思將祭壇上的一瓶瓶玻璃藥劑擺好,看著或淺藍或金黃的液體,莫名有了種購物的快感。
“比雞尾酒還誘人,不知道是什么口味的,放入一些冰塊可能感覺更好……真是的,在想什么呢?這都是藥劑啊!”佛爾思啐了自己一口,忙碌著收拾起房間。
得到這些治療方面的藥劑后,她已完成了前往德萊爾森林廢棄古堡的準備,就等著休回家了!
整理好各種事物,佛爾思癱到了沙發上,邊隨手拿起幾份報紙,邊規劃起今天的行程:
“黃昏出發,晚餐時應該就能抵達森林邊緣的小鎮……”
無聲咕噥之中,佛爾思翻到了《海上新聞》這份報紙。
忽然,她目光一凝,瞳孔內映出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格爾曼.斯帕羅!”
這位冒險家又出現在海上,與一位被稱為“死亡執政官”的中年男子一起登上“黑色郁金香號”,擊殺了“地獄上將”路德維爾,再次改變了七大海盜將軍的構成。
“……”佛爾思下意識拍了拍胸口,也不知道自己在慶幸什么。
這個瞬間,她莫名覺得格爾曼.斯帕羅的經歷足夠傳奇,完全可以寫成一本小說!
可惜,他不是太好打交道的人,否則,我完全可以兼職做傳記作者,為他出一本書……哈哈,要是我真寫了《格爾曼.斯帕羅》,肯定會被官方非凡者盯上……佛爾思自娛自樂地想著,然后聽到了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
她抬起腦袋,看見休推開大門,進入了客廳。
“這么早?”佛爾思詫異開口道。
休揉了揉右側的金發道:
“又和軍情九處見面,接了一個任務。”
“什么任務?”佛爾思翻身坐起,頗感好奇地問道。
休隨意地將身體丟入了單人沙發:
“查瘋狂冒險家格爾曼.斯帕羅的來歷。
“軍情九處提供的資料顯示,這個可怕的非凡者用的姓名是假的,身份證明文件也是假的,源頭就在貝克蘭德。
“他們懷疑格爾曼.斯帕羅在這里還有另外的身份,有同伙或者合作者。”
聽到“同伙”這個單詞時,佛爾思嘴角難以遏制地抽動了一下,很想告訴休,軍情九處的猜測是對的,格爾曼.斯帕羅的同伙就坐在你對面。
她輕咳了一聲,故作平淡地問道:
“為什么要調查格爾曼.斯帕羅的來歷?
“他又做了什么嗎?”
休瞄了眼佛爾思旁邊堆放的報紙道:
“你還沒看今天的《海上新聞》?
“格爾曼.斯帕羅殺掉了‘地獄上將’路德維爾,被稱為五海最強冒險家。
“對了,軍情九處的人還告訴我,格爾曼.斯帕羅很可能信奉那位叫做‘愚者’的隱秘存在,這是從多個渠道傳出的消息,有極光會,還有玫瑰學派的影子。”
這點我可以證明……他們是對的……佛爾思強笑道:
“聽起來似乎很危險。”
“嗯。”休點了下頭,“我只打算做情報的搜集,不深入調查。”
佛爾思不再提這方面的事情,轉而說道:
“我已經預備好藥劑,今天就去德萊爾森林?”
休已在幾天前成為序列7的“審訊者”,掌握了“精神刺穿”這個非常有用的能力。
“好。”休非常有行動力地站了起來,“現在就出發吧。”
“啊?再等一會吧,我想的是黃昏……”佛爾思有點抗拒地回應道。
她總想著拖到最后一刻。
沒過多久,帶好各種物品的她被休拉出了租住的房屋,坐上一輛出租馬車,前往附近的地鐵入口。
雷鳴般的汽笛聲里,巨大的蒸汽列車頭拖著鐵黑色的蜿蜒身軀,進入站臺,于兩側煤氣壁燈的照耀中,停靠了下來。
佛爾思和休立在一節車廂外,耐心地等著前面的乘客出來。
突然,她們看見了兩只“紅手套”。
這雙“紅手套”的主人是位穿白色襯衫披黑色風衣的三十來歲男士,領口立得極高,遮住了下巴和嘴唇。
他有一雙墨綠色的眼睛,鬢角呈金棕色,手里提著一個大小和寬度足以放入小提琴的銀白箱子。
佛爾思和休彼此對視了一下,各自垂落眼簾,注視起自己的鞋尖。
作為黑夜教會“值夜者”隊伍的高級執事,位居教會上層的二十二位權勢者之一,“紅手套”三巨頭的一員,克雷斯泰.塞西瑪不是一個在意排場的人,他喜歡獨自出行,乘坐平民們的交通工具,表現得就像一位普通的教會人員。
換乘另一條線路的地鐵來到北區后,他坐上出租馬車,一路抵達圣賽繆爾教堂,見到了貝克蘭德教區大主教,圣者安東尼.史蒂文森。
“接下來一段時間,要麻煩你提供幫助了。”彼此見禮,贊美過女神后,塞西瑪找了個位置坐下,開口說道。
臉龐干凈,身穿黑色帶紅長袍的大主教安東尼同樣坐了下來,斟酌著開口道:
“和因斯.贊格威爾的事情有關?”
“對。”塞西瑪微微點頭,“圣座讓我轉告你,女神另一位仆人,黑夜修道院的院長,阿里安娜女士,最近也會前來貝克蘭德。”
這位苦修士在十三位大主教中位列第一。
不等圣安東尼詢問,他詳細解釋道:
“伊麗婭女士從因斯.贊格威爾殘留的靈中知曉了許多重要情況,包括他因心理狀態出現問題,被‘0—08’利用出逃,并與王室、魔女教派合作的細節……
“謀劃了大霧霾事件后,因斯.贊格威爾被‘0—08’反噬,遭第四紀殘存下來的‘紅天使’惡靈附身,獨自前往南大陸,試圖布置一個陷阱,狩獵伊麗婭女士。
“這里面最重要的一點是,因斯.贊格威爾記憶里有一處非常重要的地下遺跡,在貝克蘭德西北郊,塔索克河流入這個大區之前的某一段。
“我的任務就是找到那處遺跡。”
圣安東尼靜靜聽完,若有所思地問道:
“因斯.贊格威爾不知道具體的地點?
“他沒有去過?”
塞西瑪搖了下頭道:
“他進入過,但都是在別人引領下,并不掌握關鍵信息。”
圣安東尼“嗯”了一聲,轉而問道:
“有弄清楚和因斯.贊格威爾合作的是王室哪一批人嗎?”
“沒有。”克雷斯泰.塞西瑪停頓了一下道,“按照正常的邏輯,無論合作者有沒有做偽裝,既然見過面,肯定會有相應的記憶碎片殘留,可因斯.贊格威爾的靈體內,這方面一點痕跡都找不到,似乎從未存在過。”
“也許是契約的影響,而能讓一位序列4的半神完全對抗不了,契約力量的源頭值得關注。”圣者安東尼幅度很小地點了下頭。
他想了想又道:
“之前那封電報沒有描述太多,我并不清楚具體的經過,究竟是誰殺掉的因斯.贊格威爾?”
克雷斯泰.塞西瑪緩慢吐了口氣道:
“一個你永遠也不敢相信的名字,克萊恩.莫雷蒂。”
“在廷根事件里殉職的那位‘值夜者’隊員?”安東尼額頭的皺紋一下變深。
“對,伊麗婭是這么回報的,沒誰知道那時只有序列8的克萊恩.莫雷蒂為什么又活了過來,為什么不到一年就能擊殺身為半神拿著‘0—08’的因斯.贊格威爾……”說到這里,塞西瑪的表情變得略有些古怪,“圣座讓我們嚴格保密這個消息,不許泄露給大主教和高級執事外的任何人,而且,而且不要追查克萊恩.莫雷蒂,就當他一直都躺在墳墓里。”
圣者安東尼默然了幾秒,似乎記起了什么般微不可見地點頭道:
“也許,這是一位,女神的眷者……”
塞西瑪猛地抬頭,像看瘋子一樣望向圣安東尼。
他嘴唇翕動了幾下,最終什么都沒說。
安東尼沒繼續這個話題,看了門口一眼,嚴肅說道:
“你的任務可能需要大量的排查,這必須有足夠的人手,嗯,索斯特小隊已完成了南大陸的任務,我讓他們盡快趕回來,聽從你的安排。”
“好。”克雷斯泰.塞西瑪沒有異議。
“休整一天,然后返回貝克蘭德?”倫納德抬起腦袋,看向小隊隊長索斯特。
索斯特憐憫地望著沉默了好一段時間的他,點頭道:
“對。”
目送這位“靈巫”離開自己房間后,倫納德無聲嘆了口氣,向后靠住了墻壁。
就在這時,他眼前突有深紅光芒涌出,將猝不及防的他徹底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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