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戰爭深入,魯恩士兵們見過的不科學不自然現象已經太多,多到他們都有些麻木,可這種支離破碎的尸體紛紛爬起來的場景依舊震撼了他們,讓他們一陣驚悚一陣迷茫,有種自身也無法幸免,終將成為活尸的感覺。
當然,他們能在見識過那么多不科學不自然現象后還保持著士氣,沒出現崩潰,也是有原因的。
就在他們心生極大恐懼時,一陣陣吟誦聲從后方傳了過來:
“他們赤身裸體,無衣無食,在寒冷中毫無遮掩。”
“黑夜沒有放棄他們,給予了他們眷顧。”(注1)
神圣憐憫的祈禱聲回蕩于整條防線,讓每個士兵的恐懼飛快消散,身心都變得寧靜。
然后,部分士兵聽從命令,搬出布滿銀色花紋的炮彈,調整炮口,瞄準了黑壓壓涌來的殘缺尸體。
轟隆!轟隆!轟隆!
火光不斷閃現間,一枚枚炮彈落在了戰場不同地方,爆炸開來,散發出濃郁的黑暗。
那些殘缺的尸體或直接被摧毀,或無力倒下,紛紛回歸了長眠。
反抗軍后方那位穿黑袍,戴兜帽的神秘人見狀,將雙臂抬了起來,仿佛要擁抱高空的緋紅之月。
就在這個時候,他身體突然虛化,染上淡紅,變成了一道朦朧的月光。
這月光瞬間破碎,化成一片片紅鱗,消散在了原地。
“月光化”!
這是“藥師”途徑序列5“深紅學者”就具備的非凡能力,對一位序列4的“巫王”來說,幾乎已經成為本能。
而這“巫王”剛才所在的位置,一道人影飛快勾勒了出來。
這是一個巨大的布娃娃,“它”頭發金黃,眼睛鮮紅,身穿銘刻有無數神秘花紋,纏繞邪異藤蔓的黑色哥特式長裙,皮膚沒有人類該具備的那種光澤。
蕾妮特.緹尼科爾!
祂用“星之杖”召喚出的是完好狀態時的自己。
當然,克萊恩借給這位信使小姐的是真正的“星之杖”,提前從灰霧之上帶到現實世界的“星之杖”。
——如果不是這樣,就等于克萊恩的歷史孔隙影像召喚出“星之杖”投影,然后“星之杖”投影再召喚出過去的巔峰狀態的蕾妮特.緹尼科爾,這所有的負擔都將加于“魔術師”佛爾思身上,讓她的靈性很快就被抽干。
而將“星之杖”本體暫時交給蕾妮特.緹尼科爾使用,可以有效規避這方面的問題,消耗的靈性都由這位“古代邪物”本身承擔。
同時,蕾妮特.緹尼科爾也許是最不害怕“星之杖”負面效果的存在之一。
作為節制派的代表,作為一名“木偶”,一個“布娃娃”,祂是完全可以讓腦海內不浮現任何畫面的,而轉化為隱秘狀態后,“星之杖”也很難再影響到祂的歷史孔隙影像。
剛才完好狀態的蕾妮特.緹尼科爾試圖隱蔽靠近,直接附體控制住玫瑰學派這位“巫王”,讓戰斗瞬間結束,可對方竟然提前察知到了危險,借助月光的照耀,搶先一步脫離了“怨魂附身”。
籠罩著大地的緋紅清輝中,一片片紅鱗于遠處飛快重組,凝聚成了穿黑袍戴兜帽的玫瑰學派“巫王”,他緊閉著雙眼,不敢直視對面那個“古代邪物”。
與此同時,戰場另外一邊,有道人影急速勾勒而出,正是穿黑色風衣,戴半高禮帽的格爾曼.斯帕羅,他左掌套著透明的手套,右手抬起,啪地打了個響指。
一叢叢赤紅的火光隨之在戰場各處騰起,就像在預告一場盛大的表演。
那“巫王”剛完成重組,就探出左手,刷地撕破了胸腹間的衣物,而這個時候,蕾妮特.緹尼科爾鮮紅的眼眸內已映出了他的身影。
如果不出意外,玫瑰學派這位“巫王”將在下一秒鐘變成一只兔子或者一頭山羊,“失去”絕大部分特質和非凡能力,但是,他的身體只是騰起了一陣微光,未發生任何變化。
他胸腹位置裸露了出來,那里鑲嵌著一個細長的棕黃色木偶。
這木偶似乎是從“巫王”體內長出來的,與內臟連接在了一起,眼睛和嘴巴都如同彎月,體表種植著曬干的花朵和枯草,在月光中透著說不出的詭異。
霍然之間,這木偶染上了鮮紅的顏色,仿佛被血液浸透。
它隨即出現明顯軟化,變成了一灘通往“巫王”五臟六腑的爛泥。
這爛泥之中,一條手臂伸了出來。
它表面流淌著漆黑黏答的液體,凸起了一個又一個奇怪的事物,有的是骷髏腦袋,有的是帶刺舌頭,有的是立體眼睛。
“神孽”斯厄阿!
這位玫瑰學派的首領,序列1的存在,借助提前的布置,隔空降臨了過來!
那邪惡的氣息瞬間讓周圍的玫瑰學派成員和附庸們或直接暴斃,或出現異變,或瘋狂地攻擊起自己人,除了那位“巫王”,無一幸免。
西拜朗,一處港口城市。
已成為這里最高統治者的“巫王”卡拉曼立在原本屬于黑夜教會的教堂頂層,俯視著燈火稀疏的城市。
不遠處一棟房屋內,埃姆林.懷特看了坐在椅子上宛若人偶的莎倫一眼,拿出了一個鑲嵌著多枚紅寶石的青銅盒子。
那盒子內裝的是一個眼珠狀的玻璃球,是埃姆林從血族內部申請來的“太陽”領域“1”級封印物,叫做“純白之視”。
在對付“異種”途徑的半神和“巫王”上,它有著非常好的效果,在某些方面甚至稱得上克制。
當然,它不會因為埃姆林和莎倫是自己這邊的非凡者就產生憐憫的情緒,變得仁慈。
看見莎倫輕輕頷首,表示沒有問題后,埃姆林身體驟然虛化,在照入房間的月光中分解成了一片片鮮艷妖異的紅鱗。
附近教堂的頂層,頭發蓬松,黑白相間的卡拉曼來回踱了幾步,對這座城市的“值夜者”和“代罰者”帶著魯恩移民提前撤離并拿走了所有封印物的事情抱以冷笑:
“如果只有非凡者,逃脫不是不可能,但帶著那么多的普通人,還怎么隱藏轉移?我無需派人追蹤,封鎖周圍可以停靠船只、取得食物的地方,就能讓他們自行崩潰……”
無聲自語中,這位第五紀初期就活躍于南大陸,甚至被人懷疑早已因年邁死去的“巫王”將目光投向了窗外,凝視起高空那輪緋紅的月亮。
之前那次“紅月變白”的異常現象讓卡拉曼感受到了“原始月亮”的憤怒,一直都有些忐忑和不安。
他是在研究自然互動法、密契儀式等神秘學知識時,一步步成為“原始月亮”信徒的。
正常來說,“巫王”活到一千歲是較為輕松的,但之后必然會出現身體狀況的下滑、無可逆轉的老邁、靈體的衰敗和腐朽,所以,一千兩百歲往往是“巫王”和血族伯爵的自然極限,要想繼續活下去,只能依靠各種各樣的辦法來延續,比如,封印自身,沉眠于古堡深處的棺材內。
卡拉曼能年近一千四百歲還精力充沛,不需要減少行動,是因為得到過“原始月亮”的饋贈。
這同時也是他消失了那么多年的原因。
后來,他獲得“原始月亮”啟示,加入了玫瑰學派。
在這方面,卡拉曼一直都是有點疑惑的,他有時相信“欲望母樹”和“原始月亮”是一體的,是同一位偉大存在的不同面,有時又感覺“欲望母樹”和“原始月亮”不僅截然不同,彼此間甚至還有著深深的矛盾。
這就導致他們這些后來加入玫瑰學派的“原始月亮”信徒始終得不到足夠的重視,除了獲贈一些物品,都被安排在了非關鍵位置。
就在卡拉曼專注感受紅月,試圖獲得啟示時,灑落于教堂鐘樓的緋紅月光中,一片片鮮紅的,純凈的光之鱗片浮現,聚集在一起,變成了穿禮服、打領結的埃姆林.懷特。
這位血族的背后,彌漫出了濃郁的黑氣,形成了一對虛幻的蝙蝠翅膀。
——埃姆林早就服食過相應的魔藥,消除了自身的氣味和靈性的波動,讓自己能隱蔽地靠近目標
當然,那是位半神,同途徑的序列4半神,他就算做好了充分的準備,也不敢離得太近,否則很容易就被發現。
望了眼“巫王”卡拉曼所在房間的窗戶,審視了一秒玻璃上的投影,埃姆林.懷特打開鑲嵌有紅寶石的青銅盒子,用戴著黑色天鵝絨手套的左手,拿起了那顆“純白之視”。
他的表情頓時扭曲了一下,體會到了完全暴露于熾烈陽光中的痛苦。
強忍著這種感受,埃姆林將那眼球狀的透明玻璃球湊到了右眼位置。
前方所有建筑突兀“消失”在了他的視線內,只留下一道道或陰冷緋紅,或墮落邪惡的身影。
其中,有道人影就如同巨大的黑色漩渦,瘋狂吞噬著周圍的光線,讓自身都變得扭曲。
這正是埃姆林的目標,古老的“巫王”,卡拉曼。
一點光芒隨即亮起,凝聚成了灼熱的,刺眼的射線,從“純白之視”上躥出,直奔玻璃窗后面的身影。
注1:改編自《舊約.喬布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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