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不過一味藥
第五十七章不過一味藥
“你在說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知道也好,不知道也行,反正待會兒我與永和郡主進宮吵架,剛好可以捎上你湊個熱鬧,跟我走吧,有什么話去皇上面前說!”
衛襄才懶得跟她廢話,簡單粗暴地劃出自己的解決之道。
秦漣漣的鎮定頓時瓦解,她試圖甩開衛襄的:
“你們吵架,跟我無關!你再敢這樣,我就喊人了!”
“喊啊,盡管喊,我看看誰有膽子攔我!”
衛襄一個用力,將她拽了個踉蹌,生生拽著她從永平侯府的粥棚里大搖大擺走了過去。
永平侯府的人面面相覷,趕緊有人去報了世子爺,永平侯世子這才匆匆趕來阻攔,卻被突然冒出來的唐子笑笑嘻嘻地搭住了肩膀:
“秦世子不必擔心,我們衛老大就是找秦小姐聊聊,你要是攔著,我們老大可是會不高興的!她要是不高興了,會不會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兒,再打斷誰兩條腿,那也是說不準的事情!”
永平侯世子向來指望著家里能再次攀上柱國公府這門親,自然對自己妹妹昨日的所作所為是有些了解的,聽了這話心里不禁發虛,腳下就遲疑了一些。
這么一遲疑,秦漣漣就被衛襄拽去了一個人少清凈的角落。
秦漣漣眼看著自己的兄長都不敢上前來跟衛襄硬杠,知道自己是逃不過去了,衛襄一甩開她的,她踉蹌著站穩,眼淚就下來了:
“衛襄,我真的什么都沒有做,你怎么能這樣疑心我……”
“是不是疑心,你自己心里清楚,有些話說得太明白就沒意思了。我現在給你一個會——幫我做件事情,你就可以從我和永和郡主的過節里摘出去了,你做不做?”
潔白無瑕的雪地上,裹著碧色云錦斗篷的衛襄,身姿筆直地站著,如同一棵凜然傲雪的松柏,渾身上下散發著不耐煩的氣息。
秦漣漣就知道,自己的示弱裝傻是毫無用處了。
她當立斷地擦干了眼淚:
“你要我幫你做什么事情?”
“既然從前柱國公太夫人曾經去皇上面前為了你和尉遲嘉請旨賜婚,那如今她這么言而無信地換了人選,你是有資格去問一問原因的,畢竟你這閨閣里的名聲也是很要緊的。”
衛襄冷冷地盯著秦漣漣,說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要你去問清楚,柱國公太夫人到底是為什么,突然之間改了主意。”
什么如今知道了尉遲嘉心意之類的鬼話,衛襄是一個字都不信的。
秦漣漣愣了一下,幾乎不敢相信:
“就這么簡單?”
“簡單嗎?”
衛襄對“簡單”這兩個字表示懷疑。
就連姐姐百般試探,都沒有探出柱國公太夫人的真實意圖,她可不覺得這簡單。
但似乎這事情對秦漣漣來說實在是一樁再容易不過的事情,她幾乎是立刻就給出了答復:
“這個我不必去問了,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是為什么——你還記得皇上登基大典那一日你對我表哥做的事情吧?”
衛襄皺眉:
“和那次的事情有什么關系?”
“不僅僅是和那一次的事情有關系,恐怕和這一次你們在洛城發生的事情也脫不了關系。”
說起自己對尉遲嘉的了解,秦漣漣的神色間不由得露出了幾分得色與嘲諷:
“衛襄,枉你口口聲聲說你喜歡我表哥這么多年,可你真的了解我表哥嗎?你真的知道他所有的一切嗎?”
“你難道不知道嗎,我表哥生來有疾,從他生下來那一刻開始,只要他身上有一點點傷口,哪怕針孔那么大,都會血流不止,去掉半條命,而且這種病癥太過離奇,太醫們都束無策——所以,那一次,看起來你只是咬了我表哥一口,但你差點咬去他半條命!”
寒風嘶撕地在耳邊嘶吼,秦漣漣帶著指責的聲音卻比風聲更凌厲,割裂了衛襄的認知,讓她心底那朦朦朧朧的猜測瞬間清晰而雪亮。
衛襄神情變得僵硬至極,許久,才開口道:
“所以……”
“所以那一次你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止住了表哥的血,我原本是要告訴太夫人的,但是表哥不許。而這一次在洛城,表哥受了那么重的傷,還能活著回來,就再也不可能瞞得住了——那么現在,衛襄,你知道你在太夫人和表哥的心里,是什么位置了嗎?”
難得見到囂張得不可一世的衛襄在自己面前露出這種茫然不知所措的神情,秦漣漣心中的酸苦嫉妒又一次涌了出來,化作輕蔑的冷笑:
“你不過就是能夠保住表哥性命的良藥而已!只要娶了你,憑著你對表哥的癡迷,只要表哥有危險,你總是能保住他的命的!所以就算表哥不喜歡你,太夫人那樣厭惡你,他們都可以忍著惡心,將你娶進家門,當成救命的神藥好好養著!”
“呵,衛襄,你出身高貴,世間寵愛在一身又如何?你不過是一味藥而已!表哥永遠都不會喜歡你,就算他違心娶了你,也不會!”
原來如此啊。
零零散散的雪花落在鼻尖上,瞬間化作冰水,衛襄居然感覺到了徹骨的冰寒,和一絲絲若有似無的蝕骨痛楚。
原來,一切的忽然改變,只是因為她是救命的良藥啊。
原來如此。
衛襄仰頭望了望白茫茫的天際,將雙放在唇邊哈了一口熱氣,仿佛被冰凍的四肢百骸卻沒有任何的回暖。
她轉頭,朝著秦漣漣看過去。
那張我見猶憐的清麗容顏上,是近乎扭曲的惡毒和嘲笑。
衛襄揉了揉臉,被風吹得有些發紅的臉頰上,緩緩綻出一個讓秦漣漣目瞪口呆的明艷笑容:
“真是說得好啊,有理有據,直擊人心……你是不是很希望我就此惱羞成怒,徹底絕了對你表哥的心思,讓你如愿以償?換句話說,你其實,是不是希望我不要嫁給你表哥,然后哪天你表哥忽然之間受傷,一命嗚呼?”
“不,不是的。”想到這個可能,秦漣漣臉上掠過痛苦矛盾,但還是強自爭辯道:“表哥已經安然無恙地活了這么多年,以后也能……”
“以后也能如同從前一樣,永遠都像被養在溫室里的花朵一樣,不見風雨,安然無恙是嗎?呵,你比我還天真。”
衛襄彎唇,譏誚地笑道:
“身為柱國公府唯一的血脈和希望,尉遲嘉要是能一輩子做一朵不沾世俗的花,那才是做夢!”
她對秦漣漣揮揮,表示自己放過了她:
“好了,你可以走了。不過我還是那句話,就算是把他弄到,再去扔了弄死了,我也不會為你平白出力,你還是自己想法子去打消他們的念頭吧,我拭目以待。”
“而你,若是再敢興風作浪挑事兒犯到我頭上——我打斷人腿的時候,可是不分男女的。”
衛襄說這話的時候,神情溫和,語中帶笑,秦漣漣卻是瞬間如同被冰水當頭澆下,雙腿都不由得開始哆嗦。
哆嗦了一陣子,她終于回過神來,立刻提著裙角落荒而逃。
茫茫的雪地上,只剩下笑容漸漸消失的衛襄,煢然獨立,仿佛被整個世界遺棄。
良久,幾乎成了雪人的女子才發生一聲自嘲的冷笑。
她就說么,重生就好好重生嘛,哪來那么多不一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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