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程無心
第九十八章程無心
黎明時分的東海,格外安寧靜謐。
海浪輕柔地推動著穿梭大海的船只,海鳥發出清脆的鳴叫,天水相接之處,朝霞鋪滿。
一切都很美好,美好得仿佛昨夜發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噩夢。
噩夢完了,又是美夢。
小妖怪胖胖吧唧吧唧,美滋滋地啃著廚子送來的香軟彈牙的烤魷魚,圓滾滾的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
大快朵頤了一陣,它終于發現,身邊的兩人一貓,誰都沒動口,就它一個在吃個不停。
這怎么好意思呢?
胖胖雖然舍不得,但還是很有禮貌地拿起幾串肉,遞給了面前的兩位美女姐姐。
“姐姐,你也吃!還有這位漂亮的仙女姐姐,你也吃!”
衛襄這會兒腦子還是蒙的,她械地接過了烤肉,然后遞給了身邊英姿颯爽的紅衣女子,眼底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討好:
“大師姐,給你吃!”
靠在船艙外壁上的紅衣女子卻沒有接,雙抱于胸前,正皺眉打量衛襄。
她總覺得,這個小師妹好像是假的——她只見過頑劣不堪的小師妹,她可沒見過懂事聽話的小師妹!
衛襄的僵在空中片刻,訕訕地收了回來。
大師姐這種打量的目光她真是再熟悉不過了,賀蘭師兄找她茬兒的時候,她就深切體會過這種懷疑中帶著警惕的目光。
哎,做個好人真難,衛襄再次感嘆。
她將那幾串肉重新扔給了小妖怪胖胖,才去拉程無心的,重新露出歡愉的笑容:
“大師姐,昨夜你和二師兄來的實在是太及時了,要不是你們來了,你們可就見不到我啦!”
程無心沒搭話,眼神又在衛襄臉上逡巡了幾圈,才揚了揚中的鞭子,冷哼道:
“衛襄你可真出息,堂堂蓬萊弟子,居然差點兒被一個不成氣候的海妖給滅了,你怎么還有臉回來?”
“我怎么就沒臉回來了?”
衛襄忍住了心底的酸澀,嬉皮笑臉地掛在了程無心的身上,嚷嚷著:
“我不學無術人人皆知,我怕什么?誰讓賀蘭師兄把我一個人趕走的,他回蓬萊了沒有?他要是回來了,大師姐你要替我揍他一頓,替我出氣,不然,我就偷偷把你這頭發剪了!”
“剪頭發?很好,衛襄,你是不是又皮癢癢,想討打?”
程無心咬牙揚起了長鞭,但臉上的笑容卻漸漸漫了出來。
一言不合就準備使壞,這才是她那個頑劣不堪的小師妹嘛。
衛襄覷見師姐的笑意,忍不住撇撇嘴,真是服了這一群受虐狂了。
她懂事乖巧,一個個東猜西猜,她一說要干壞事兒,一個個就深信不疑了,造孽喲!
師姐妹二人鬧了一時,程無心才指了指埋頭大吃的小妖怪:
“衛襄你這趟回來到底是想干什么?又是貓又是妖的,你覺得就這樣的吃貨,蓬萊養得起?還有,這到底是個什么妖怪?有什么用?我可警告你,蓬萊不給人吃白飯的!”…
“噓,師姐,這事兒說來話長!”
當著小妖怪的面兒,衛襄也不好挑明了說自己是打算把它送給師父的,連忙扯著程無心走到了一邊兒去:
“師姐,我是覺著這小妖怪長得挺好看,抓回去送給師父他老人家解悶唄,我知道,蓬萊不給人吃白飯,到時候不許它吃飯,只許干活!”
衛襄信誓旦旦地替小妖怪許諾。
程無心對此嗤之以鼻:
“別說它,就你,再躲懶不好好干活,也別想吃飯!”
說完了這妖怪的事情,程無心才指了指那個躺在船艙中人事不知的男子:
“還有那個人——那是你曾經對著大海深情發誓的人吧?你說說你,既然回長安了,既然這么舍不得,嫁給他好了,跑回來干什么?”
衛襄不明所以:
“什么對著大海深情發誓?”
程無心目光中帶了淡淡的嘲諷:
“我是該說你健忘呢,還是該說你裝傻?那一年咱們去看漁民在礁石上祭海神,你可是跟著發過誓的,說這輩子非你的心上人不嫁,我沒記錯的話,你那心上人,是叫尉遲嘉沒錯吧?”
昨晚她趕到的時候,她這小師妹對著這個昏迷不醒的男人,咬牙切齒叫著的,就是這個名字。
衛襄瞬間明白過來——
她已經快要記不清自己從前為了尉遲嘉,到底干過多少蠢事兒了,但師姐畢竟,還是活在前世的那個程無心啊。
她干過的蠢事兒,和那些信誓旦旦的誓言,對師姐來說,也不過才過去了三年而已。
衛襄立刻哭喪起了臉,連連嘆氣:
“師姐別提了,這人負心的很,他不喜歡我,你師妹我的一片真心,全都喂了狗了!這次他跟來,可是另有所圖的,師姐可千萬別搭理他!”
“哼,我早看出來了!”
程無心冷哼,一副自己早知道的神情。
小師妹在蓬萊待了三年,朝思暮想的就是這個人,但她從沒見過這個人給過小師妹什么回應,可不是一片真心喂了狗?
要她說,這就是倒貼!幸好她這蠢師妹現在看起來是腦子清楚了不少。
船艙外,師姐妹二人窩在一起竊竊私語,船艙內,衛襄口中的二師兄,蓬萊的二弟子沈良夜看著眼前這人的傷口,只覺得棘的很。
這人受傷不要緊,蓬萊自有良藥,可他這止不住的血……雖然流的緩慢,但再這么流下去,人可是會死的。
他抬頭瞧了瞧外頭兩個湊在一處打打鬧鬧的女子,咬咬牙,還是出聲叫道:
“小師妹,你來一下!”
衛襄還沒來得及應聲,程無心就一撩裙角走了過去:
“沈良夜你行不行啊?腦子里裝的什么,草嗎?”
衛襄跟在程無心身后,心中恍然。
這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啊,明明心中關切,嘴上卻怎么也不會說句好話。
這就是大師姐和二師兄最后沒有在一起的原因吧?
這輩子,一定得想辦法讓師姐這刀子嘴改改。
衛襄打定主意,也很快跟了過去。
沈良夜對自家師姐這說話的習慣已經完全免疫了,也不在意她奚落她,見她們進來,指了指尉遲嘉胸口再次被鮮血染紅的紗布:
“師姐,這血,止不住。”
止不住,不是一句好了嗎?
衛襄皺眉,心中疑惑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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