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啊……沒有,我們找了這么些天,也沒有見過他們的蹤影。”
程無心搖搖頭,然后斜斜地瞥了衛襄一眼:
“你確定那兩個不知道你是誰嗎?”
“那肯定知道了呀,誰讓我衛襄在長安和洛城都是大名鼎鼎呢,他們遲早會打聽出來的,不過他們也別想躲過去!”
“你有辦法?”
“當然有啊!”
衛襄從懷里拿出那枚白玉吊墜捧到程無心面前:
“你看,大師姐,他們在這洛城費盡心機,就是為了這個東西!如今這東西剛好就落我手里了,我就不信我把消息散布出去,他們不來上鉤!”
“這是……”
燈光昏黃的房間里,程無心瞇著眼睛看了看那白玉吊墜,一把奪了過去,大驚失色:
“你知不知道這是什么東西,你居然就這么大大咧咧揣著懷里!”
“啊?不就是一個吊墜嗎?最多,就是它里面關著一個小黑蟲罷了,我拿了這么些天,也沒有什么事啊。”衛襄對大師姐的反應過度不以為然。
程無心卻是臉色凝重地拿了個小盒子出來,將那白玉吊墜放進去,才恨恨地戳了衛襄一指頭:
“呆子,這可是蝕心蠱,要是這蠱蟲出來咬你一口,你可這輩子都要受制于人了!”
衛襄愣住了:
“什么蝕心蠱?這小黑蟲還能爬出來?”
“連這個都不知道,你可真該被狠狠咬一口!”程無心氣得不想搭理衛襄。
還是沈良夜在一旁開口解釋道:
“蝕心蠱是一種魔修煉出來的蠱蟲,被它咬過的人,只要遠離這蠱蟲,就會心痛難忍,距離越遠,痛得越厲害,如果是修仙之人被咬,更是修為逐漸消散,到最后連凡人都不如。一開始只是上古魔修中的女子用來對待背叛的情郎的招數,后來,被有心之人利用,就變成了一件大惡的東西。”
“天哪,這么厲害!”
衛襄陡然覺得渾身發麻,這么可怕的小東西,自己還揣在懷里好幾天,要是被咬一口,那可就得一輩子和這吊墜不離不棄了,那可就太造孽了!
不過……
衛襄想了想,疑惑地看著程無心:
“大師姐,那照這么說,凌瀚和蘇沫言找的就是這個白玉吊墜里的蝕心蠱——難道他們被蝕心蠱咬過?”
程無心不說話,坐在桌旁叩了叩桌子,沉思片刻,眉間浮現一絲恍然:
“原來是這樣……難怪凌瀚與聽濤會反目成仇,帶著蘇沫言私奔。肯定是聽濤手里也有一枚蝕心蠱,并且他一直在用蝕心蠱控制這個唯一的徒弟,所以凌瀚才要想盡辦法找到別的蝕心蠱,以擺脫他師父的控制。”
“看來我走后東海還是發生了不少事情嘛。”
衛襄笑嘻嘻地蹭到程無心身旁,搖著她的手臂賣乖:
“大師姐,蘇沫言為什么會跟凌瀚私奔啊?她不是跟她師父糾纏不清嗎?”
程無心原本是不想再搭理衛襄的,終究耐不住衛襄這般廝纏,脫口而出:
“因為他們是官配,官配,你懂不懂?”
“官配?我不懂!”衛襄搖頭。
程無心卻忽然抬手掩口。
小師妹身上有蹊蹺,這個她是知道的,但她確定小師妹肯定不是和她一般穿過來的。
所以小師妹肯定不懂。
程無心緩和了語氣,解釋道:
“官配的意思呢,就是說他們是上天注定的一對,無論發生什么事,都拆不開的那種。平日里他們如何來往的,我們不得而知,不過就在你們走后,玄云門忽然就放出消息來,說門下弟子蘇沫言犯下大錯,已經被逐出師門,以后再與他們玄云門無關。”
“我們也暗地里查了一番,具體什么事情不得而知,只知道蘇沫言是真的被逐出玄云門了,而玄云門的掌門玄風,也早已經閉關不出了,據推測,很可能是受了重傷,閉關休養了。”
“哦,玄風閉關了,難怪蘇沫言會這么容易被逐出師門,我就想著以玄風對她的愛護,不至于讓她被凌瀚帶走,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居然會被逐出師門。”
聽到“逐出師門”這四個字,上輩子和這輩子都被逐出師門的衛襄難免心有戚戚,但也只是心有戚戚而已。
畢竟大家以前打過架,如今可是死對頭了呢。
衛襄很快調整好心態,給程無心出主意:
“大師姐,要不,我這就把這白玉吊墜拋出去,引他們來找,等他們來找的時候,你們就把他們兩個抓起來。”
程無心想了一下,允了:
“嗯,這個辦法可行。我們這次來,就是打算把這兩個人帶回東海,交給他們各自的師父發落。”
她穿到這個世界以后,大部分時間都待在東海修煉,在東海,她如魚得水,但在這陌生的古代人間,她總歸是不熟悉。
衛襄很疑惑:
“大師姐不直接干掉他們嗎?為何要交給他們各自的師父?”
“因為,能假手他人,何必自己手上染血。”
程無心淡淡地解釋了一句,站起身來開始給在一旁端坐喝茶的沈良夜和白翼交待任務:
“好了,這件事情越快辦越好,免得夜長夢多。你和尉遲師弟這就可以去安排,我帶著你二師兄和白師兄做準備。”
衛襄也就識趣地不再追問。
但是等他們出門離開的時候,衛襄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程無心一眼。
屋子里影影憧憧的光影下,容顏美艷的紅衣女子站在暗處,神情凝重地看著眼前暗影里的虛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衛襄忍不住就甩開尉遲嘉的手,走了回去:
“大師姐,其實,你是不是心軟了,不想抓他們了?”
“你……”
程無心轉頭看著面前小心翼翼的小師妹,錯愕而震驚。
眼前的小師妹一雙圓圓的瞳仁中倒映著燈火的微光,讓她明亮的雙眼看起來就像是清澈見底的溪流,帶著一種程無心能感受到的柔軟和不忍。
“你,你為什么會這么想?”
程無心沒有否認,而是反問道。
衛襄認真思考了一下,答道:
“因為,我覺得,目前為止,他們兩個也不算什么十惡不赦,罪大惡極的人……最多,就是和我們打過架,又唧唧歪歪地惡心過我們,但這,好像也罪不至死……是不是因為這樣,大師姐你才決定要把他們交給他們各自的師父,讓他們自生自滅的?”
“我,我就是不知道,憑著自己做過的夢,憑著那些還沒有發生的事情,就來決定別人的生死,到底是對的,還是錯的……”
燈影下,向來堅毅果決的女子眼中,矛盾猶豫,和著不知所措,傾瀉而出。
屋外,沈良夜看著門內忽然出現的結界,剎那間熱血上頭,就要往里沖,尉遲嘉上前一步攔住了:
“二師兄放心,襄襄不會傷害大師姐的。”
“你怎么知道她不會……”關心則亂,沈良夜根本不想聽。
“因為小師妹根本就打不過大師姐。”
兩人身后,白翼涼涼地開口。
沈良夜緊繃的身體這才放松下來,后退一步,慢慢地舒了一口氣。
白翼卻又開口了:
“沈師兄如果真的心悅程師姐,如此將程師姐放在心上,那何不早些和程師姐成親?”
雖然詫異于白翼此時忽然的多言,但沈良夜還是苦笑著答道:
“我也想早日成親,只是,無心她總是不愿意……”
只是話沒說完,就又被白翼給搶白了:
“不愿意那就是不喜歡你,那你就得有自知之明。不然兩個人就算天天在一起,只要一日不成親,人就一日不是你的,或許走著走著,就走散了,也說不定。”
沈良夜:……
他怎么覺著,這話有點兒,意味深長,意有所指啊?
再說了,他最近可沒招惹這位陰晴不定的白師弟啊,他干什么說這種酸溜溜的話?難道,白翼居然對無心有什么企圖?
沈良夜瞬間怒了:
“白師弟,兩個人之間,彼此喜歡不喜歡,能不能走到最后,別人說了都是不算的,只有兩個人自己說了才算——況且,白師弟你真的懂得,什么是喜歡嗎?”
“我不太懂,但我至少有自知之明,不會去做無恥糾纏之事。”
這話簡直就像是一個響亮的耳光甩在了沈良夜臉上——這是在明晃晃罵他糾纏程無心了?
可他糾纏程無心,到底關他什么事啊?
長劍鏗然出鞘,沈良夜怒而上前,劍指白翼:
“白師弟有話只管說清楚!當然,如果你有別的想法,那就不必多說了,拔劍吧!程無心只能是我的!”
“別的想法?”
白翼挑挑白色的眉頭,血色眼眸中泛出笑意:
“真是難得,向來穩重溫和的沈師兄居然也有這樣沖冠一怒為紅顏為紅顏的時候,不過,沈師兄想多了。”
白翼收起眼底的笑意,直直地看向一旁微笑而立的尉遲嘉:
“我對程師姐只有尊敬,沒有別的想法——我說的是某些,不顧別人意愿,非要拉拉扯扯,糾纏不休的人。”
沈良夜愣住了,不是對程無心有想法?那這是罵誰呢?
還有,白翼師弟說這話,看尉遲師弟干什么啊?
片刻之后,沈良夜總算是醍醐灌頂了,瞬間覺得不妙:
“白師弟你不要說了……”
“無法,我與襄襄向來拉拉扯扯,糾纏不休,白師兄說幾句也沒什么。”
尉遲嘉終于開口應聲,接下了白翼這滿滿的指責。
然后他更加溫和有禮地對著沈良夜和白翼拱拱手,笑道:
“其實今日相見,忘了跟兩位師兄和大師姐說了,大周皇帝已經為我和襄襄圣旨賜婚,我們已有夫妻之名,只是襄襄覺得自己年紀尚小,不想這么早成親而已——當然,等到成親那一日,我定然會請師父師叔,與各位師兄師姐一同觀禮的。”
“已經,已經賜婚了啊?”
沈良夜兩邊看看,擠出一個笑容:
“恭喜恭喜,白師弟你就不必再為小師妹和尉遲師弟擔心了!”
白翼的神色也有片刻的僵硬,但很快恢復漠然,冷冷道:
“即使賜婚又如何,只要一日沒成親,就一日都有可能走散。”
“這……”沈良夜咬牙:“白師弟你不要再說了。”
尉遲嘉倒是微微一笑,云淡風輕:
“那我們就拭目以待。”
三人之間的氣氛立刻冷到了極致。
屋內,完整目睹了這一幕的程無心和衛襄面面相覷。
衛襄興奮不已:
“白師兄說得真好,沖冠一怒為紅顏,二師兄是為了大師姐你沖冠一怒!他還以為白翼師兄要和他搶人,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不許笑。”
程無心努力維持住嘴角的抽搐,指了指外面神色漠然的白翼:
“小師妹你就沒看出點兒什么嗎?”
“什么?”
衛襄的目光這才完完全全放在了白翼身上,看了一會兒,猛點頭:
“看出來了看出來了,白翼師兄對我可真好,居然能替我懟尉遲嘉幾句,實在是個面冷心熱的大好人!”
“蠢貨!”
程無心氣的直接一腳將衛襄踹出了門去。
“啊!”
門外傳來衛襄的驚叫,沈良夜下意識地躲開,尉遲嘉飛身上前接住,唯有白翼,仍舊是冷冷地站在原地。
程無心:……白翼你為什么不上?
這就,有點兒看不懂了。
黎明時分,凌瀚捂著胸口從睡夢中醒來,怔怔出神。
就在剛剛,那種若有若無的疼痛忽然之間就沒有了。
雖然只是一瞬間的舒適,但對于一個被折磨了太久的人來說,就是一道救命的亮光!
白玉吊墜已經丟了這么多天了,衛襄和尉遲嘉再也沒有出現過,那現在這片刻的安寧,是不是說明他們回來了?白玉吊墜就越來越近了?
凌瀚心頭清晰地冒出這個想法,翻身就坐了起來。
一旁的蘇沫言也被驚醒,惶惶然地看著凌瀚:
“凌瀚哥哥你要去哪里?”
“我出去一趟,你再睡會兒。”凌瀚回頭抱了抱蘇沫言,“你放心,我不會丟下你的。”
“我也要去!”
蘇沫言大大的眸子閃了閃,立刻也起身穿衣。
凌瀚無奈,只得帶著她一起出門。
然后凌瀚就憑著自己的感覺,滿洛城地走,最后站在了城中一家當鋪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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