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靜姝頓時破涕為笑:
“還是你有辦法!”
蘇紀念雖然不知道衛襄悄咪咪地給自家妹子出了什么餿主意,但見妹妹哭得沒那么慘了,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月黑風高,告別了蘇靜姝,衛襄繼續上路。
胖胖在衛襄懷里呼呼大睡,跟在旁邊蹦蹦跳跳的狐貍精跑了一段路,就十分關切地回頭來看衛襄:
“小仙子你走得累不累啊?其實咱們應該騎馬的!”
“騎什么馬?路上還要照料馬,多麻煩啊!我們是要去浪跡天涯,周游四海,又不是去投胎,不急不急。”
“好吧。
得到如此回復的狐貍精只能磨磨爪子,怏怏地繼續往前跑。
話說它自從能化成.人形以后,已經很少用爪子走路了,可跟在尉遲嘉身邊,它也不敢化作人形啊。
偏偏小仙子的懷抱還被胖胖死死地占住,它只能自己走。
還要浪跡天涯周游四海——
一想到這未來的千萬里路,狐貍精好希望也能有一個小姐姐來抱著她啊。
衛襄瞧著狐貍精垂頭喪氣的模樣,不由得好笑。
她叫住了狐貍精:
“哎,要我說,你要是覺得累,也不用非跟著我不可,你又不是我的鎮魂獸,我對你也沒有什么大恩大德,你是自由的,何必勉強自己跟著我,千山萬水地去跋涉?”
“不不不,我不累,一點兒都不累!”
狐貍精嚇得一下子蹦了起來,精神瞬間抖擻:
“小仙子我一點兒都不累,不信你看,我跑得比你還快!”
說完狐貍精就身姿輕盈地躥了出去,很快不見了蹤影——
開玩笑,離開了小仙子,它上哪兒找這么好說話的仙子當大腿抱?
茫茫夜色中,衛襄哈哈大笑兩聲,喊它:
“回來,我們不走那邊,你跑錯了!”
遠處一陣稀里嘩啦的草木搖晃聲傳回來,尉遲嘉眼神在暗夜中閃了閃:
“它要是還有所企圖,還是早些打發了吧。”
“什么意思?”
“它一開始就想咬你一口,雖然發了誓,但我不放心。”
“這有什么不放心的,大不了讓它咬一口算了,反正咬一口我也死不了。”衛襄滿不在乎地說道。
“絕對不行!”
尉遲嘉停下腳步,一把抓住了衛襄的手腕。
衛襄驚愕地看著尉遲嘉:
“不過是說說而已,你干嘛這么激動?”
“說說也不可以。”尉遲嘉面容嚴肅:“襄襄,你雖然還不會御劍,但你如今已經與常人不同了,你的安危,關系著語凝海甚至是東海的安危,所以,不可以讓任何人咬你!”
“哎呀,這血肉長在我身上,我都沒那么在乎,你又是何必呢?想當初為了救你,我沒少流血啊,也沒見東海怎么樣。”
衛襄不耐煩地甩開尉遲嘉的手,繼續往前走:
“好了,趕緊走吧。”
身后的曠野中,尉遲嘉沒有再說話,沉默地跟了上去,但他望著遠方那只跳躍著往回跑的狐貍的眼神中,卻帶了無盡的冷意。
大周最南端的海邊,藍天白云,風和日麗,純白色的大鳥在海面上扇動翅膀,掠過海風和波浪,不時發出幾聲清脆尖利的鳴叫。
“南海,我來了!”
衛襄興奮地往前跑,張開雙臂感受了一下大海的氣息。
不知道是不是受本體影響,衛襄從氣候干燥的長安一路走到這里,唯獨這一刻,覺得身心無比舒暢。
哪知道還沒興奮完,眼前一個浪頭打過來,衛襄就被澆了滿頭滿臉的水。
“看來南海不太歡迎我啊。”
衛襄抹了把臉上的水珠子,有些尷尬地說道。
尉遲嘉站在衛襄身后,也被撲了一身的水,聽她這么說,忍不住笑了出來:
“怎么會不歡迎你呢?這就是大海在歡迎你啊。”
“好吧。”
衛襄拿出一張凈水符把身上的水弄干凈,踮起腳尖朝著一望無際的茫茫大海眺望了一陣子,來到南海的那種興奮立刻就退下去一大半:
“這南海這么大,咱們又不熟悉,你說咱們會不會遇到鮫人啊?”
“這就要看天意了,遇到了就幫一把,遇不到,也不必刻意尋找。”
尉遲嘉淡淡地說道,然后從懷中拿出一張符,很快就化作一艘船,靠在了海邊的礁石旁,很顯然,這是賀蘭辰給的符。
胖胖從衛襄懷里探出頭來,晃了晃腦袋上的水珠子:
“這南海和東海也差不多嘛,不過小姐姐你不是說你是來學控水之能的嗎?怎么又成了找鮫人了?”
“咱們路過瓊州的時候你沒聽那些人說嘛,說南海這里有人捕到了鮫人,怎么說我們也和蒔溪相識,如果真的遇上了,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她的族人遭到屠戮吧?“
衛襄耐心地解釋道。
蒔溪……胖胖回憶了一下,只記得是個眉清目秀的小姐姐,至于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不過這也不是它要操心的問題,它只管跟著小姐姐就好。
不多時,船上的一切就已經準備妥當了,衛襄抱著胖胖上了船,朝著遠處的狐貍精招招手:
“走吧!”
狐貍精站在遠處的一大塊礁石上,遲遲疑疑,最后不情不愿地走了過來。
衛襄也知道它身為一只土生土長的內陸妖怪,天性是怕水的,能跟著她在東海待那么久,已經很不容易了。
于是她放下了胖胖,等狐貍精從礁石上跳到船上來的時候,伸出雙手接住了它:
“乖,不怕,有我在。”
狐貍精渾身一個機靈,僵在了衛襄的懷里。
它被深深地震驚了——
它一個上百年的妖怪,被一個十八歲的小姑娘如此哄著,這感覺,怎么這么詭異啊?
尤其是旁邊那一雙看過來的幽深雙眼,更讓它全身的紅毛都在瞬間豎了起來。
“那個,小仙子,你誤會了,我根本不害怕,我不害怕。”
狐貍精很識時務地從衛襄懷里掙脫出來,拉著胖胖去了船頭看海景:
“嗯,這南海的風光當真不錯,很不錯,很不錯……”
尉遲嘉這才滿意地收回了凌厲的眼神,放在衛襄身上的時候就變成了十足的溫柔:
“襄襄,餓不餓?我給你帶了好吃的。”
“你不說我還不覺得,你一說我倒是真的有點兒餓了,我看看,都什么吃的?”
衛襄一聽吃的就來了興趣,也顧不上狐貍精到底害怕不害怕了,從尉遲嘉手里接過一包肉脯,就你一塊我一塊地分著吃了起來。
廣闊無垠的大海上,一葉扁舟悠悠而去。
而更遠更遠的深海之處,海水藍得更加深邃,如同墨藍色的寶石,散發著神秘的暗沉氣息。
波浪起伏間,幾條人影迅速掠過,潛入海底。
“怎么樣,還是沒有大巫娘娘的消息嗎?”
海底,巨大的珊瑚宮殿內,冰蓮王座上,須發皆白的老年男人抬眸問道。
他的臉上如同人類的老者一般千溝萬壑,但是他以鮫綃制成的華美衣袍下,卻是一尾泛著灰白之色的魚尾。
游進來的幾個年輕鮫人彼此看了看,面露為難之色,最后還是為首的鮫人男子上前,將手中一個合攏的蚌殼奉上:
“王,我們沒有等到大巫娘娘的消息,我們只拿回了這個……”
“你們怎么把這個拿回來了?這是你們能動的東西嗎?”老者怒道,快速起身,從鮫人男子手中接過了那個蚌殼。
但蚌殼入手的剎那,他就察覺了不對——
“怎么碎了?大巫娘娘留下的眼淚,為什么碎了?!”
老者震怒的聲音在宮殿內響起,而那張開的蚌殼內,一顆本該光華萬千的明珠,已經徹底黯淡,光華全無的珠子上,還出現了一道道的裂縫,昭示著這顆珠子徹底失去了生機。
“大巫娘娘,大巫娘娘!”
老者震怒的聲音很快變成了憤怒哀傷的慟哭。
他已經徹底明白了,身為鮫人的王,他如何能不明白?
每一任鮫人的大巫娘娘前往冰蓮海之時,都會留下她最珍貴的眼淚,供奉在鮫人的神廟中,作為對她的子民的祝福和庇護。
可現在,大巫娘娘留下的眼淚碎了,那就意味著大巫娘娘不在了——
在下一任大巫娘娘遴選出來之前,大巫娘娘就不在了!
鮫人一族就要大禍臨頭了!
極度的恐懼之下,老者憤怒地仰頭咆哮:
“到底是誰,是誰害死了大巫娘娘?!”
珊瑚建成的宮殿和圍繞著他們身周的海水都因為鮫人之王憤怒的咆哮聲而震蕩起來。
幾個年輕的鮫人驚恐地上前勸說:
“王,大巫娘娘不一定是被人害死的,請您冷靜……”
“一定是被人害死的!”
鮫人之王長長的白發在海水中飄拂,他憤怒大喊:
“我們鮫人一族的大巫娘娘不死不滅,不老不傷,除非下一任大巫娘娘出現,不然她是長久不朽的,如何能自己死去?定然是那些卑賤的人類害了大巫娘娘,一定是他們!”
幾個年輕鮫人周身的海水因為鮫人之王的憤怒劇烈地震蕩著,他們也不由自主地被海水帶出去,撞在宮殿的墻壁上,又被海水帶回來。
但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鮫人之王的態度讓他們擔憂。
大巫娘娘出事,真相到底如何誰也不知道,但王卻一口咬定了是人類所為,那么,鮫人要徹底與人類為敵嗎?
可是,王口中“卑賤的人類”,并不好對付啊。
不知道過了多久,珊瑚宮殿才搖搖晃晃地穩了下來,鮫人之王驟然抬頭,發紅的眼睛中散發著狠戾的光芒:
“我要報仇,我要向人類復仇!他們平日里傷我子民,害我同族,如今居然害死了我族的大巫娘娘,此仇不報,我死不瞑目!”
聽到王這樣的咆哮,剛剛那個送上蚌殼的鮫人男子勉強穩住了身形,再次上前勸道:
“王,請您三思!大巫娘娘不在了,但是蒔溪卻沒有回來,我們必須先找到蒔溪,才能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請您千萬不要沖動!”
“對,還有蒔溪,大巫娘娘不在了,她居然敢私瞞消息,定然跟她也脫不了關系!立刻給我派人前往東海,把她給我抓回來!”
鮫人之王坐在王座之上,絕望地下令。
層層疊疊的海水從珊瑚宮殿中流過,隨著海底的震蕩漸漸翻涌上海面,化作猛烈的巨浪,拍打著原本平靜的海面。
“不行,我受不了了,我要回家,我要上岸……”
茫茫的海面上,一艘巨大的帆船被這波浪拍得一陣顛簸,船艙內,一個初次出海的黝黑少年趴在地上,一邊嘔吐,一邊哭喊。
“你這個沒出息的龜孫,這么膽兒慫,還想發大財?當初不讓你來你非跟來,現在想回去,晚了!再敢給老子嚎喪,老子宰了你!”
旁邊一個大漢怒喝著踹了他一腳,兇神惡煞地瞥了一圈船艙內的另外幾個人,手里的魚叉“啪”地一聲甩在了桌子上,入木三分:
“你們誰要是敢跟他一樣,老子現在就丟你們下海去喂鯊魚!”
一圈人對于這簡單粗暴的恐嚇威脅早就習以為常了,都撇撇嘴不以為然,那少年卻是結結實實被嚇住了,哭喊聲戛然而止。
過了好一會兒,他終于吐得胃里都空了,才抬起頭來,眼巴巴的看著這兇狠的大漢:
“可是三哥,這么多天了,咱們也沒見著一只半只鮫人……”
“呸,你懂個屁!”大漢啐了一口,罵道,“鮫人要是那么好找,人人都能尋到,還發什么橫財?”
又被罵了一頓,少年終于閉嘴,徹底不吭聲了。
等大漢罵罵咧咧地離去以后,他才小心翼翼的跟其他人打聽:
“哥哥們見過鮫人嗎?鮫人長什么模樣啊?牙齒尖不尖?有鱗片沒有?吃人不吃啊?”
其他人見他這好奇的模樣,好笑之余正要好好給他講講這鮫人的事情,就發覺腳底下不對勁——
“水,哪里來的水啊?小毛子,是不是你擦地板灑出來的?”
“不是我,是地下冒上來的……不好,這兒有個洞!”
“魚,哪里來的魚啊?!”
“船漏了,船漏了!”
屋子里的人頓時慌亂地喊叫起來,而屋子中間的地板上,悄無聲息出現的大洞里,海水正汩汩地冒出來。
遠處的波浪間,幾條人影一閃而逝,很快消失在茫茫碧波間。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關注“優讀文學”看小說,聊人生,尋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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