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板有點兒心疼。不是心疼衣服,是心疼這個跟強者結交的機會。
但是想了想,他到底還是開了個很低的價格給衛襄:
“這兩件衣服,仙子就給三千兩銀子吧。”
結交這位仙子固然重要,但仙門弟子一般都有自己的傲氣和脾氣,太過諂媚惹惱了她就不好了。
“三千兩?”
衛襄愣了一下,萬萬沒想到這衣服還真貴。
要知道在長安,上好的皮裘也不過數百兩白銀而已,這上面不過就是刻印了些根本無用的陣法,就敢要這么貴?
況且三千兩……她可從來沒有隨身背著幾千兩銀子的習慣啊。
不過,她貌似還有點兒銀票。
衛襄從腰間摸了摸,摸出來幾張銀票在老板面前揮了揮:
“這銀票你收不收?”
“這……”老板瞥了一眼,很快點點頭,伸手去接:“收,這些就夠了。”
倒是衛襄脖子上的狐貍精悄悄地拽了拽衛襄的耳朵:
“小仙子,這里好像不是咱們大周的地界兒……”
衛襄立刻反應過來,對哦,這里不是大周國境,乃是極西之地,大周的銀票怎么能在這里流通呢?
衛襄飛速將手里的銀票收了回來,面對老板詫異的目光,尷尬不已。
唉,早知道,她真不該裝那個逼的,人家免費送,就要好了,何必呢?
好在尉遲嘉立刻就出聲替衛襄解了圍:
“實在不好意思,我們這次來西海,沒有帶多余的銀子,這銀票看起來似乎也并不能用。不如這樣吧,我看老板這店里的衣服上有些還未刻印陣法,不如,我們替你將這些衣服刻印一些陣法,抵作銀錢,你看怎么樣?”
刻印陣法抵銀子?
老板愣了一下,大喜過望:
“那可真是太好了,多謝仙子,多謝仙子!”
要知道他這些衣服也不是件件都能刻印陣法的,送去給那些仙長們刻印一件,就要幾百兩的銀子,實在是貴啊!
衛襄詫異不已,是尉遲嘉要刻印陣法,這老板老逮著她謝什么啊?
但是尉遲嘉卻對她暗暗傳音道:
“衣服上的陣法,你來刻。”
“我?我那點兒三腳貓一樣的法術,能行嗎?”衛襄嚴重懷疑自我。
“再不行,也比這兩件衣服上的強。”尉遲嘉毫不猶豫地替她打氣。
“好吧,那我試試。”看看這兩件衣服上的陣法,衛襄的自信心立刻就爆棚了。
這陣法刻印得跟狗屎一樣,她再不學無術也比刻這個陣法的人強啊。
帶著這樣的自信,衛襄雙手結印,動作生疏地開始在店里的衣服上刻印陣法。
一件又一件,前后大概用了半個時辰,總共刻印了二十件。
衛襄覺得自己這個速度要是被大師姐知道了,大概會把她罵成狗屎還差不多。
但看那老板的眼神,卻完全不是這么回事兒。
老板帶著震驚,崇拜,敬畏,膜拜……等等復雜的眼神,如同夢游一般送衛襄和尉遲嘉出了門,一直到他們走出去老遠,才飛快地轉身,跑回店內,抱著那二十件堆在一起的衣服,當著店里的伙計們的面兒,流下了激動的眼淚——
這是哪路神仙啊,刻印二十件衣服,只用了半個時辰!
要知道他找那些仙門大佬們刻印,那也得一天一夜才能刻印一件,而且十件能刻壞五件好么!
而且這還不是關鍵,瞧瞧,瞧瞧這陣法,他一個沒修過仙的商人,都能感覺得出來這上面強烈的法力波動,別說辟邪了,就是海里的冰怪,怕是都能嚇跑!
這樣的衣服,一件要十萬兩銀子都會有人爭著搶著買!
老子賺大發了!
老板激動得涕泗橫流,簾子后面躺了好半天的祝言也終于悠悠轉醒,爬起來,一陣懵然——
他是怎么暈過去的來著?
好像是那個仙奴拍了他一下?可是怎么可能呢,一個仙奴,怎么能一下子就把他拍暈過去?他又不是紙糊的!
他掀了簾子走出來,看見老板正在抱著一堆衣服哭,愣了一下,嘆了口氣,無奈地走過去安慰:
“這些衣服又被那些仙長們給刻壞了?老楊啊,你也別哭了,你這一哭,要是被那些仙長們知道了,還以為你對他們不滿呢,你做這行生意的,就得想開點兒啊……”
正安慰到一半,卻忽然覺得不對——
那些,那些在老楊身周細細飛舞的金色光點是什么?!
“法力,這些衣服上居然有這么高強的法力?這些衣服誰刻的老楊?!”
祝言撲了過去,抓住了老楊,激動得聲調都變了。
然后后知后覺地瞪大了眼睛:
“老楊,我,我帶來的那個小仙子和她的仙奴呢?他們,人呢?”
鎮子外面,漸漸飛舞而下的茫茫飛雪中,一黑一白兩道人影慢悠悠地走在積雪深深的曠野上。
“尉遲嘉,你說那個祝言和那個老板,為什么說話做事,都好像在圍著我轉啊?他們難道看不出來,你才是大佬,才應該是他們討好的對象嗎?他們居然會認為你是我的仙奴,呵呵,太可笑了……”
衛襄打死也想不通為什么。
尉遲嘉牽著衛襄的手,微微一笑:
“怎么,襄襄不喜歡我做你的仙奴嗎?”
“第一,我不是仙,第二,我姐姐要是知道我敢收你做奴婢,還不得把我腿打斷?”衛襄嚴肅又認真地強調。
尉遲嘉站住腳,將衛襄柔若無骨的手掌在自己手心里摩挲著,沉默了一下,也很認真地強調:
“可是,襄襄,我很愿意做你的仙奴。”
周圍雪花飛舞,風聲呼嘯,男子的聲音很低,如同他的姿態一般低。
這低低的聲音落在衛襄的耳中,輕柔如鵝毛,一直一直往她的心里落去,然后在那片早已平靜的心湖上輕輕一碰,蕩出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但這漣漪,卻叫人害怕,叫人想起那曾經墜入深淵的絕望。
男子的手掌寬厚修長,冰涼一片,似乎能給人無盡的安全感,卻又讓人想要逃離。
她想要像從前那樣,堅決地甩開這只手,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她卻沒有了從前那樣的決絕。
一黑一白兩道身影站在茫茫大雪中,就這么執手相望,如同兩尊被白雪覆蓋的雕塑。
而纏繞在衛襄脖子上的狐貍精則是被凍的打了兩個哆嗦,無語望天。
這兩人也真是的,什么時候上演這種深情款款不好,非要選擇這個時候這個地兒,站在這里也不怕被人當成黑白無常!
就在狐貍精再次開始腹誹衛襄的時候,雪中漸漸走來一行人。
“大師姐,你看,那里好像有兩個人!”
“不是好像,是的確有兩個人,而且他們身上的衣服,看起來真不錯,不知道從哪兒買的……”
為首一男一女說著話,漸漸走近衛襄和尉遲嘉。
喧鬧的說話聲瞬時打破了這方天地的靜謐,衛襄也如夢初醒一般回過神來。
剛剛,剛剛她在想什么啊?
牽著她的那只手依舊冰涼,衛襄卻還是如同被火燙一般將這只手甩開。
可是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尉遲嘉怎么能容她再次掙開?
尉遲嘉毫不猶豫地再次緊緊將那只小手攥在手心,冷冽的目光直直的看向了雪中走來的一行人——
好不容易,他能再次感受到襄襄的心跳了,卻被這些人攪擾!
真是該死!
那當先走過來的女子,原本只是隨意瞟一眼,卻在觸到尉遲嘉這冷冽的目光之時,渾身一震,僵在了原地——
身形高大的男子身披玄色大氅,站在茫茫飛雪,面容絕美如同西海之上耀眼的冰雪,如墨的雙眸更是如同兩潭深深的漩渦,只要看一眼,就似乎能將人的整個魂魄都吸進去。
她從來就沒有見過長得這么好看的男子。
原本只是擦肩而過的路人,瞬間卻成了她眼前世界中最為耀眼的存在,如同燈火,將她的心海徹底照亮。
從前,她從來都不相信這世間會有什么一見鐘情的事情。可此時,她眼前的這個男子,卻像是天生就有一種顛倒眾生的魅力,一眼,勝過萬年。
可他……手中卻牽著另一個少女。
她眼神挑剔的看向那個身披雪色斗篷,一張小臉瓷白剔透的少女。
這少女長得還算好看,但是跟這男子的相貌比起來,卻是遠遠不如。
那她與這男子是什么關系呢?情侶,還是主仆?
如果是主仆,誰又是主,誰又是仆呢?
女子心念急轉,很快就拿定了主意。
她微微向前一步,似乎是要繼續走自己的路,腳下卻猛然一滑,像是崴了腳一般,直直的朝著尉遲嘉的方向倒去。
“啊!”
她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帶著女子特有的柔弱。
“大師姐!”她身后的男子就要上前攙扶,卻被她巧妙躲過,眼看著就要撞到尉遲嘉的身上。
尉遲嘉終于朝她伸出手來,女子正在心中暗喜,卻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地擊在了她的身上——
“啊——”
女子的慘叫聲響徹荒野,綠色的身影遠遠飛出去,飛了好一會兒才重重跌落在地。
“大師姐!”
那個似乎是她師弟的男子飛奔過去查看。
尉遲嘉輕輕一拽衛襄的手,兩人同時邁開腳步,身影迅速遠去,很快就消失在茫茫曠野中。
走了好一段路,直到回頭已經徹底看不見那個小鎮,衛襄才死拉硬拽著尉遲嘉停了下來。
“好好的,你打那女子干什么呀?我們剛來西海,你就準備惹是生非是不是?”
衛襄有些不滿的質問。
尉遲嘉的眼眸有片刻的黯然,說出口的話就委屈如同一個受了冤枉的小孩子:
“怎么能是好好的呢?你沒發現他打算非禮我嗎?”
“她,非禮你?你一個大老爺們,你怕什么非禮啊?”
衛襄愣了一下,被這個理由給逗樂了。
不過,想起剛剛那一幕,那個女子倒過來的時候,的確,好像,是有那么一點點故意?
唉,帶著這么一個妖孽一般長相的人行走四方可真是不安全呀,隨時隨地都有人想打注意呢。
衛襄如此想著,心里居然有點兒說不出的酸溜溜。
這下尉遲嘉的眼神可不光是暗淡的,幾乎就如同明燈剎那熄滅一般,徹底沉了下來,話語間帶著咬牙切齒:
“襄襄,你難道喜歡看著我被人非禮?可是我不喜歡!這世上只有你一個人可以非禮我,如果是別人,我寧可殺了她!”
衛襄似乎突然間明白了,尉遲嘉為什么會這樣,可她也不敢問。
她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再接著這個話題說下去,接下來的局面她可能會無法掌控。
“你……算了算了,我們繼續走吧。”
衛襄避開尉遲嘉的眼神,拽著他繼續向前走。
剛才在小鎮上和那祝言閑聊之間,衛襄已經對西海的大致情況有了了解。
在二百多年前以前,西海的仙門分布和東海類似,大都是建立在海中的島嶼上。
但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西海越來越冷,整個西海海面開始結出大量的浮冰,海中也出現了大量吃人的冰怪,仙門弟子傷亡慘重,陸地上的凡人則是凍死凍傷無數。
之后的兩百多年,為了繼續生存下去,西海之上的仙門盡數撤到陸地上,陸地上的凡人也終于得到仙門庇護,仙凡之間得到了空前的融合,這才勉強生存了下來。
但是西海仙門弟子的修仙之路,變得前所未有的艱難起來。
從前西海也是靈氣稀薄,修仙不易,但好歹還能勉強修行,可如今,仙門凋敝,早年有所成的修仙者已經一一隕落,其余的后來者,基本上都是修仙多年,難有寸進,能好好的活到百歲以上都已經是難得的了。
而那個祝言,就是其中一個仙門北斗門的外門弟子。
當然,說是外門弟子,其實跟凡人也沒有什么區別,不過是比平常人更多了幾分仙門的見識而已。
當了解了這些之后,衛襄也終于明白為什么祝言在誤會她活了二百多歲以后,對她那樣巴結了——
人家可不是真的以為她是什么神仙,只是寧可巴結錯,也絕不放過罷了。
那么現在,他們就先去西海仙門聚集之地,打探打探吧。
衛襄拿定了主意,就朝著遠處的深山走去,尉遲嘉依舊沉默地跟在她身邊,寸步不離。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關注“優讀文學”看小說,聊人生,尋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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