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衛襄實在不知道這老頭想在他們身上圖謀到什么。
松陵子是活了幾百年的人精了,一眼就能看得出面前這小姑娘在想什么,他索性開門見山:
“歡迎各位來到我們火云宗,我先前聽我的徒兒說,諸位不但去過幽冥之城,而且在夢魘森林穿行無忌,我門下兩位弟子都差點殞身在夢魘森林,足可見諸位是有真本事的。”
“往后呢,諸位就安心在我火云宗住下,有我火云宗在一日,就必定護得諸位周全。”
此時的衛襄已經不是先前的容貌普通的樣子了,聽了松陵子這番話,美艷的容顏上浮現出令人驚艷的笑容:
“多謝宗主能看得起我們,也多謝宗主能讓我們在火云宗安身,日后宗主如有差遣,衛襄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很好,很好!”
松陵子貌似很激動,連連點頭,然后將目光放在了一直沒有說話的尉遲嘉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才再次開口:
“不知這位,是姑娘的什么人?你們可是同伴?”
“他?”衛襄回頭看了尉遲嘉一眼,絲毫沒有遲疑的回答:“這是我的未婚夫,尉遲嘉。”
“未,未婚夫?”
松陵子似乎很吃驚,笑容都變得僵硬。
衛襄點點頭,然后又指了指,祝言和化作人形的西泠:
“他們兩個是我的家仆。”
“好,好。”
松陵子反應過來,連連點頭,只說了這兩個字就沒有再多說什么了。
然后松陵子又與衛襄寒暄了幾句,就命人帶衛襄去準備好的住處歇息,說是等改日宗內議事之時,再將衛襄和尉遲嘉介紹給門中弟子。
衛襄也不知道松陵子這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這么快就結束了會面,但她也沒說什么,跟著引路的弟子去了為他們安排好的住處。
等到那些弟子退下之后,衛襄才嘀咕道:
“原來這老頭是看上了我們對于夢魘森林的掌控啊,不過為什么他聽說你是我的未婚夫,他那么吃驚呢?”
此時衛襄站在窗前,窗外的落日余暉照射進來,灑在她的臉上,如同撒上一片紅云,衛襄的臉頰紅彤彤的,忽然就透露出一種奪人心魄的美。
尉遲嘉只覺得呼吸都有些急促起來,含笑凝視她良久,到底還是忍不住走了過去,將她攬進了懷里。
“不管火云宗的宗主心里怎么想,我的心里都很高興——襄襄,多謝你肯承認,謝謝你。”
在衛襄看不到的地方,尉遲嘉如墨一般的雙眸中聚集起無限的深情,耀眼而奪目,帶著無盡的喜悅和安心。
“我……其實我也沒想承認,我就是覺得這樣說的話,咱們兩個天天湊在一處應該比較不會惹人懷疑什么……”
衛襄弱弱的辯解,辯解到一半,又覺得這樣的辯解實在是沒意思,現在大家心里肯定都以為她心甘情愿想要嫁給尉遲嘉了。
而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剛剛那一刻為什么毫不猶豫的,就那么自然而然的說出了那樣的話。
而此時尉遲嘉這樣溫柔的環抱著她,夕陽的余暉斜斜地照在她的眼睛上,衛襄忽然就在這片目眩神迷里,生出一種歲月靜好的錯覺來。
于是在這一瞬間,她仿佛是鬼迷心竅一般,沒有推開尉遲嘉,也沒有掙扎,就這么靜靜地聽著耳邊傳來的心跳,一時間有些如癡如醉。
跟進來的西泠和祝言,本來是打算跟小仙子商討一下,接下來應該怎么辦的,但萬萬沒想到小仙子這啥也不想干,一門心思談戀愛。
既然如此,他們也不好意思再在旁邊礙著人家的眼,兩人悄悄退了出去,順帶著還拎走了盤在衛襄胳膊上的兩只蛇妖小笨和小白。
火云宗宗主所在的大殿內,松陵子望著身邊沉默不言的徒弟,忍不住嘆氣:
“云兒啊,有些事情勉強不得,天涯何處無芳草,你遇見這姑娘偏偏就晚了一步,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你還是不要過于傷心。”
一身紅衣的朱云很久以后才抬起頭來,眼神有些恍惚:
“師父,不是您想的這樣,我,我沒有想過要跟她怎么樣,我只是覺得,覺得她好像會發光一樣……”
“傻孩子呀!”
松陵子忍不住再次嘆息。
這世上所有的人,不都是覺得心愛的那個人閃閃發光嗎?
這根本不是那個姑娘自帶光芒,是自己的徒弟,自己給人家鍍了一層光啊。
他早就算出來他的徒弟早晚有一劫,卻單單不知道這一劫會來得如此之快,毫無預兆。
不過這樣懵懵懂懂,恍恍惚惚中,就知道結果,似乎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至少,他還不會過于傷心。
“好啦,事已至此,為師也幫不上你的忙,來日方長,你一定還會遇到中意的姑娘的。不過這姑娘看起來年紀還輕,真的有你說的那般厲害嗎?”
“啊?”
朱云反應過來,連忙,點頭:
“真的是很厲害的,我親眼看到那些曾經殺人無數的夢魘骷髏見了她,扭頭就跑,連看她一眼都不敢。”
“很好,她如果真有這樣的本事,對我們火云宗來說可謂是有如神助,以后夢魘森林如果能掌握在我們的手中,那我們火云宗在長陵山脈就站得更穩了。”
松陵子最先考慮的還是火云宗的利益得失,想了想又叮囑朱云:
“人是你引薦進來的,你平日里也要多照看一些,與那姑娘相處時,也不必覺得失望難過傷心什么的,多多磨礪自己的心境,對你的修為大有好處。”
聽師父這么叮囑,朱云不知道為什么,自心底生出一種悲哀難言的感覺來。
他這,到底是怎么了?
懵懵懂懂的感情小白,之前喜悅不知道自己為何喜悅,此時傷心也說不清自己為何傷心,唯獨想要再見到衛襄的心思,自始至終不曾變過。
朱云也沒有再多說什么,出了大殿的門,直奔衛襄的住處。
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衛襄正在住處的花園里漫步。
火云宗的花園和凡間的花園式完全不同,凡間的花園最多就是在一些奇花異草,但是火云宗的花園,栽的全都是玉樹瓊芝。
自帶仙氣的玉樹瓊芝,在夜色中泛著微微的光芒,如同螢火閃爍,讓人一眼望過去就知道這些都是仙草。
“這北海仙門果然是物資豐饒,你看咱們東海就什么都沒有,只有幻影海的那些花花草草能跟這里有得一拼。”
衛襄漫步其中,不禁感嘆。
“襄襄你要是喜歡,那就等咱們走的時候,向宗主討要一些帶回去,你看如何?”
“行,就是不知道他們給不給咱們帶走,反正我覺得越是大門派的人越是規矩嚴謹,這樣的寶物他們肯定也很小氣的。”
衛襄和尉遲嘉嘀嘀咕咕的說著自己的猜想。
花園的入口處,朱云遙遙望著兩道仙姿翩翩的身影漫步其中,只覺得此時刮過的風格外的冷。
但是再冷,他也還是想走過去靠近他們——
在他只有修行的人生里,他從來就沒有像此時一樣感覺到,一個姑娘就像一團熾熱的火焰吸引著他不斷靠近。
朱云再也沒有猶豫,大步走了過去。
還沒走到衛襄身邊,忽然又覺得身側多了一個女子,正是郁郁寡歡的水靈。
先前水靈不惜跟天機鬧翻,也想帶著那個會畫符的小姑娘進火云宗,但偏偏那小姑娘還沒進來,就忽然之間不見了。
人倒也還罷了,問題是這駐顏符,數目根本就不夠,她勉強能回到近三十歲時的容顏,想要再年輕一些,卻沒有那種符紙了。
郁悶之下,水靈就想來看看,見見能進火云宗做客卿的這些人,轉移下自己的注意力。
此時和朱云差點撞上,水靈及時收住了自己的腳步:
“朱云師兄也來走走啊?”
只不過火云宗內這么多花園,朱云怎么會特意到這里來呢?
水靈表面上問著,心里嘀咕著。
火云,倒也沒有逃避,指了指衛襄:
“他們初來乍到,我怕他們也不習慣,所以來看看還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
“朱云師兄真是一個好人!”
水靈露出笑容夸贊道。
雖然那天她和天機爭執不下,最終也沒能得出一個結果,但最后,朱云與天機之間,卻是朱云獲勝,讓這幾人順順利利來了火云宗。
這無疑于是在想要抓捕幾人的天機臉上,狠狠給了一耳光,以至于天機這幾日感覺大失顏面,已經很少在人前出現。
所以對于這個結果,水靈,還是很滿意的。
朱云被水靈這么一夸,有點害羞,紅著臉推辭了幾句。
師兄妹兩人正說著話,那邊祝言就急匆匆的趕到了衛襄和尉遲嘉身邊,壓低了聲音道:
“小仙子,尉遲仙長,我好像,好像感覺到我的軀體存在了……”
“什么?”
原本在和尉遲嘉有一搭沒一搭聊天的衛襄立刻精神抖擻,直接跟祝言傳音道:
“真的嗎?你在什么地方發現的?是在這里嗎?”
“我能感覺到是在這附近,但我確定不了具體的位置。”
祝言有點苦惱,站在花園中茫然四顧。
衛襄也舉目望了一圈,暮色沉沉中的花園,很快做出了決定:
“既然是你的軀殼,那想必你的感覺不會錯,這樣,你閉上眼睛跟著自己的感覺走,我們跟在你的身后,咱們在這里仔細找找。”
“好。”
祝言心里有點小激動,他沒想到衛襄這么好說話,想都沒想就會幫他。
如果能找到自己的軀殼,那他就再也不用這樣時刻擔心自己會被趕出別人的身體,又能堂堂正正的做回一個真正的人了。
祝言帶著激動的心情閉上了眼睛,沉下心來,慢慢的感受著四面八方涌來的那種微弱的氣息,努力讓自己靈魂和軀殼之間的那根細弱的線連上。
然后他就憑著直覺慢慢的朝著花園東邊的地方走去,衛襄和尉遲嘉寸步不離的跟在他身后,也慢慢朝著那個地方移動過去。
“他們在做什么呀?”
水靈無意間一抬頭,就看見遠處那三人忽然朝著山腳下的某處走去,先是有點不解,隨即神情大變,伸手抓住了朱云的袖子:
“朱云師兄……你看他們!”
“他們怎么了?”
朱云望著他們漸漸遠去的背影,淡淡的問道。
心里那種說不出的悲傷難過卻再次涌上了朱云的心頭——
他們是不是看見他來了,所以才遠遠走開的?可他,他也沒有說什么逾越的話呀。
水靈見往日聰明伶俐的朱云師兄,此時忽然變得這樣恍惚,也急了,狠狠的拽了他一把,手指直直的指向山腳下的某一處:
“不是,朱云師兄,你看那里,他們朝著那里過去了!”
“那里……”
朱云恍惚的神思終于被拉了回來,待看清那個方向遠遠矗立著的巨大石壁時,終于明白了水靈所說的意思——
那個地方可是火云密藏所在之地,他們若是闖了過去,那師父一定會生氣的!
“襄襄,襄襄快回來!”
朱云瞬間將那些顧慮和心痛都拋去了一旁,飛身而起,大喊著追了過去。
水靈也緊隨其后,朝著那三人的地方飛過去。
“誰在叫我?”
衛襄聽到了朱云的喊聲,疑惑地回頭,張望了一番,就瞧見兩個身影朝自己飛了過來。
很快朱云和水靈就到了衛襄的面前,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襄襄,那個地方不能去,沒有師父的允許,誰也不能靠近,我們快點離開吧!”
這聲“襄襄”叫得衛襄心里大不自在,與此同時,尉遲嘉牽著衛襄的那只手,忽然之間也收緊了,不用他開口說話,衛襄都能感覺到他的不悅。
衛襄也沒空多想尉遲嘉這是怎么了,她看了看還在繼續往前走的祝言,疑惑道:
“那里是什么地方?為何不能靠近?”
“那里是,是我們火云宗的禁地,靠近了就會有危險的。”
朱云低著頭說道。
“原來是這樣啊,那可真是對不住了,我們無意冒犯,這就離開。”
就在朱云以為自己還要說些別的來說服衛襄時,衛襄特別通情達理的答應了,然后叫住了祝言:
“好了,回來吧,游戲到此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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