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半夜時分，燕皎皎被疏影跟著喜娘拉下了床，迷迷糊糊的由商請月給她梳著頭，再迷迷糊糊的由下人給她上了新娘妝。

期間，她連眼睛都沒睜開，就像一個木偶任人擺弄。

“好了。”

終于，在她模模糊糊又睡了一會兒的功夫，商請月含著笑意的聲音傳來：“不睜開眼看看？”

燕皎皎打了個哈欠，睜開了雙眼。

她愣住。

銅鏡里那頭戴鳳冠，身穿繁復的大紅喜袍的女子真是她燕皎皎？

那眼角的嫵媚，那朱唇的光澤，那精細的妝容，真的是她？

理了理身上的嫁衣，她又看了看鏡中的人，似是驚訝，又有著一絲玩味：“聽說女子出嫁的時候的新娘妝會格外的與眾不同，沒想到是這這樣的啊，就像換了一個人的感覺。”

商請月揮退伺候燕皎皎的婢女們，笑道：“那是你以前不曾認真著裝打扮，突然這般莊重的打扮，你一時不習慣罷了。”

“也是。”燕皎皎點點頭，鳳冠上的流蘇隨之晃動，“只是，這鳳冠怎么這么沉，這么累贅？我今日不會一天都要頂著它吧？”

商請月笑著點頭：“鳳冠跟蓋頭一旦給你戴上，就只能等到洞房時由你的相公取下，你千萬不可隨意取下，此乃不吉。”

燕皎皎蹙緊了眉頭：“戴上就不能取下，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我得戴到晚上？”

商請月再點頭。

燕皎皎的眉頭再皺緊，“現在天都亮了，沈書衍怎么還沒來接親？”

商請月挑眉：“離來接親的吉時還有半個時辰。”

燕皎皎幽怨的看向商請月：“半個時辰！我得再等半個時辰！為什么不讓我多睡一會兒再叫我起來梳妝？”

商請月無奈的笑了：“新娘子出嫁這天總會出現太多狀況，能早準備好自是最好不過了。”

“那現在怎么辦？”燕皎皎直著頭上沉重的鳳冠，“我就這樣干等著？”

商請月一臉無可奈何：“只能干等了，畢竟時辰沒到。”

燕皎皎沉默了片刻，隨后笑道：“我現在還沒蓋上蓋頭，可不可以先把鳳冠取下來？”

商請月搖頭，眼里劃過一絲笑意：“不行，鳳冠戴上就不能取下了，除了表哥，今天誰也不能取下。”

燕皎皎雙眼一瞪：“商請月，你明知時辰還沒到就早早的給我戴上鳳冠，是不是故意折騰我呢？”

“我有嗎？”商請月無辜的笑了笑：“我為什么故意折騰你呢？”

燕皎皎皺眉，是啊，商請月沒事干嘛折騰她，她們之間有沒有什么過節……

不對！

燕皎皎再次瞪著商請月：“你也是個小心眼的！”

商請月坐在燕皎皎的身側，在梳妝臺上拿起一支桃花簪子給她插在發間，笑道：“這話怎么說？”

燕皎皎瞪著她：“當初我們第一次見面，我酒后輕薄了你，你記仇到現在！”

“我不是把你脫光了丟到表哥的面前了嗎？”商請月藏著笑意：“我以為算是扯平了，怎么，你覺得還欠著我？”

好像，也是。

燕皎皎遲疑的道：“你真的不是故意折騰我的？”

商請月終于忍不住，笑出了聲：“的確是有人故意折騰你，只不過那個人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燕皎皎氣也不是惱也不是，問：“是小寧？還是我姐？”

“是我。”

屏風外，年心撐著大肚子出現在了燕皎皎的眼前，她笑道：“你上妝都能睡著，就連我給你戴上了鳳冠都不知道，這怨不得別人。”

燕皎皎在年心出現的那一刻就已經知道年心的來意，不就是報當初她毀了年心新婚夜之仇么？

想起自己曾讓人在年心跟杜庭在那什么的時候把兩人給擄走之事，眼下面對年心的時候，燕皎皎不免有些心虛氣短，呵呵一笑道：“姑奶奶大度，就不跟你計較了。”

商請月好笑的搖搖頭，讓年心坐下后，給她倒了一杯熱水，道：“我乏了，先去歇息片刻，你們聊。”

年心謝過之后，道：“夫人身懷有孕，別太操勞了。”

商請月已有四個多月的身孕，肚子也有了些許弧度，她笑笑：“為了師妹的婚事操勞是應該的。”

“師什么妹！是表嫂！”燕皎皎道：“今日過后你就得改口了，叫表嫂！”

商請月挑眉：“那也得少游先改口才行！嫁夫隨夫，師妹，這可是女子首要記住的事。”

燕皎皎一噎：“我不管，今后你就得叫我表嫂，要不然，要不然……”

商請月跟年心對視一眼，好笑的道：“要不然如何？”

燕皎皎一拍桌案，豪氣萬丈的道：“要不然我就不嫁了！”

年心白眼一翻，對商請月道：“夫人您先去歇息，別搭理她，我就不信她舍得丞相給她的那五十斤胭脂醉，更不信她舍得沈書衍手底下的那么多賣胭脂醉的酒樓跟酒肆！”

燕皎皎一聽，頓時氣短，只是一雙大眼狠狠的盯著年心。

商請月確實也是乏了，好笑的看了燕皎皎一眼，道：“師妹還是別任性了，你這一句不嫁了若是讓表哥知道了，指不定他怎么想呢。”

商請月說了就離開了，燕皎皎卻是死死的瞪著年心不說話。

年心側了側腰，懶懶的打了個哈欠，“我天沒亮就往你這里趕，還好心好意的給你梳妝戴鳳冠，你不感激也就罷了，可用這兇狠的眼神看著我是不是也太不知好歹了？”

燕皎皎冷哼一聲，就要把鳳冠取下，忽然，手邊一陣破空之聲傳來，她趕緊收手側頭，一顆花生自她的耳邊劃過，然后落在了地上。

她看向出手的年心：“別以為你懷著個大肚子我就不敢對你出手！”

年心無所謂的道：“我可是為了你好，擅自取下鳳冠可是大不吉，你若想以后跟沈書衍夫妻多災多難，想要以后子孫不利，想要以后夫離子散、家破人亡，那你就取下來吧。”

燕皎皎對年心的話嗤之以鼻：“傻子才信你的話。”

手再次抬向鳳冠。

“我爺爺說，我奶奶跟她成親的時候就是受不住鳳冠的重量，私自取下了鳳冠，這才有了后來的不吉利之事發生，先是奶奶在我爹爹年幼的時候便誤食了有毒的水果去世，后來大伯、爹爹、娘親也相繼去世，我們一家……算了，不說了，那鳳冠，你要取就取吧。”

年心眼里劃過的一絲哀傷，讓燕皎皎對年心的話質疑不起來，抬起的手就這么定在那里，最后，訕訕的放了下來。

在年心似笑非笑的目光下，她面色微微不自在，揚聲道：“疏影，趕緊去催催沈書衍，都快到吉時了，他怎么還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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