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幔帳低垂,沒有月色的暗夜房間里。看不見帳幔里的情形。可夏日的星光透過薄紗窗戶,隱約可見床帳之外角柜旁放置的一件件衣物。
鄭鵬飛目光掃向那繡著花紋的肚兜、胸衣和女子的綢褲,暗地里咬咬牙,把江一凡和他那刁鉆媳婦又罵了好幾個來回,才把這幾件衣物收在手中,就那么散散的捏著。
然后是邢老太傅的中衣和底褲,同那幾件女子內衣一起捏在手里,隨即向后退去。
后退的當口,那幾件飄散散的衣物,掛住里間屋子門邊的衣架。衣架晃悠之間發出幾聲輕微的悶響,鄭鵬飛連忙扶住。
首先驚醒的是外間值夜的丫鬟,正在打盹兒的丫鬟懵懂懂的睜開眼,并沒發見里間屋子有了外人。
邢老太傅醒來的也不晚,他雖然不用上朝點卯神馬的,卻也起的很早,這個時辰睡覺已經很輕了。
聽到動靜,邢于越睜眼,順手掀起簾幔,一眼看見正扶住衣架的黑影,瞬時就瞪圓了眼睛,大喝一聲:“什么人?!”
在他眼里,那黑影似乎被他這一聲暴喝驚嚇到了,甚至往后趔趄了一步,手臂揮動尋找平衡的時候,邢太傅那白色中衣和女子鮮艷的肚兜綢褲等物,順著他的手臂抬起,也飄飄蕩蕩的揮舞起來。
邢太傅眼眸一縮,被眼前的情景驚得一呆,那視覺效果就是后世之人說的辣眼睛。
人倫之道,本是人之常情。可也不能把他德高望重的老頭子的中衣底褲,和年輕婦人的鮮艷內衣一起,就這樣隨風揮舞、展示在眾人面前吧?!
邢于越惱羞成怒,“來人!有刺客,捉拿賊子!”
他剛才第一聲喊,已經把外間小丫頭震醒,也發出了一連聲的尖叫。
靜夜里,女子的尖叫聲傳得分外遠,驚動了遠處值夜的護院。
緊接著,邢太傅那中氣十足‘捉拿賊子’的呼喝再傳出,更是引得幾個護院往這處急掠過來。
沒有內衣,邢于越胡亂的把家常衣服套在身上,趿著鞋,從床上下來。
這時的鄭鵬飛已經到了院子,正打算躍墻而出。
邢于越不顧老邁,急搶到門邊,沖著外面大喊:“不要把他放走了,一定要捉到人。”順便拿下他手中的東西,說什么也不能讓他就這么提著衣物出去。
這個時候,太傅的心情是崩潰的、很可能崩潰的無以復加。
人家江洋大盜偷摸的進誰家,一定是奔著金銀細軟,甚至奔著美貌女子來的。可這貨怎么回事?廢氣巴力的,拿走了他和小妾兩人的**衣物,這是什么意思?
可憐邢于越,并不知道后世還有一個詞,一個叫做變態的詞,專門用來形容鄭鵬飛今晚的行徑。
幸虧鄭鵬飛也不知道,否則只怕真的要找江一凡拼命了。
邢于越內心萬分的羞惱困惑,全部化成了無可奈何的抓狂,心里的那份窩囊簡直無以言喻。
眼看著剛趕過來的六七個護院追著賊子而去,他忙喊住護院頭兒,急急交代:“一定要把他捉到,一定要把他手上的東西拿回來。切記不要大肆聲張,切記!”
邢于越也知道,動靜鬧得越大,逮人的成功率越高。怎奈這盜賊行事太過齷齪,那幾件飄飄蕩蕩的衣物,若是被京城眾人、被五城兵馬司的兵士圍觀……他老頭子丟不起那個人啊。
邢于越即使已經吩咐了護院,依然擋不住他內心的焦灼,想到窩囊處,幾乎要淚流滿面了。他一大把年紀,肯定是追不上去的,那幾件**衣物,需要假別人之手拿回來。
太傅大人只要想想那幾件精美花哨、曾讓他無比愉悅的女子內衣,被幾個五大三粗的護院追回來,他就感覺如芒在背,千萬分的不自在。
那個不著調的混蛋賊子,等把他捉到,一定要綁起來狠狠的施刑折磨,讓他生不如死!
六七個護院追著鄭鵬飛的身影,在邢府縱躍,饒是他們熟悉地形,卻也追不上去。
原本幾人嘴里還大聲吆喝著,想吆喝出個大動靜來,除了把后街住著護院喊起來,最好把巡夜的兵馬司兵士也招來,人多才更方便緝拿賊人。
可是,后面的護院頭很快就追了上來,低聲吩咐:“大人吩咐,不要大肆喧嚷,悄悄把人拿下就是。”
護院們聽著,差點邁錯了步子,摔下墻頭。
前面那盜賊,看那飛奔縱越的身手腳力,就算有巡夜的兵馬司兵士合力,也不見得能把他拿下。若只是他們這些人,還要保證不鬧出動靜來……頭兒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可是太傅大人不讓喧嚷,那就只能聽著了。
再看前面,隨著黑衣人身影不斷飄飛的衣物,護院們大約也能體諒太傅老爺子的心情了。
太傅大人是有身份的人,平日里不管出現在哪里,那都是板正嚴肅,堂堂一身正氣。這事兒,的確不好吵嚷的盡人皆知。
想到這趟差事的難度,為了以后的飯碗,護院們再次奮力,拔高了速度,追著鄭鵬飛的身影、還有那飛飛揚揚的幾件衣物,幾息之間,一行人就出了太傅府,奔走的方向正是太傅府后巷。
聽到消息,從后巷聚攏過來的五個護院,原本正好能迎頭擋在鄭鵬飛身前。
怎奈輕身騰躍是鄭鵬飛的強項,看見有人從頭前包抄,當即斜下里幾個縱躍,借著后巷紛亂院落形成的障礙,竟是尋了條縫隙,在街巷院落之間,兜了個幾個圈子,沖開圍攏之勢,在黑暗中逃離了太傅府的范圍。
離開自家范圍,再有邢太傅的叮囑,這些人的行動更加小心。這一片區域,大多是顯赫之家,若是鬧出動靜,被人看見那些花哨衣物,說不定會傳出什么謠言。
沒準兒就會有什么狗血段子,扣在品行高潔的太傅頭上。
從發現鄭鵬飛開始,邢府值夜的護院圍堵他,到之后從別的方位趕來、以及后街居住的護院,參與追逐的人加起來有近二十人了。
鄭鵬飛悄無聲息的飛逃,后面這一眾人也不敢鬧出太大動靜,也沉默的追著。
功夫好的幾個,緊跟著鄭鵬飛的身形,在街巷、屋頂、墻頭上追逐。功夫差的,就只能循著他們奔走的方向,在街巷飛竄。
鄭鵬飛逃得很是費勁,要做出傾盡全力的樣子,又要放水、放慢奔逃速度,以便后面那些人能跟上來,演的好不辛苦。
好在在轉過兩條街就是安國公府了,前面一道高墻攔著,鄭鵬飛像是力竭一般,并沒有挑戰那個高度,而是選了較遠處的矮墻,鉆進一個雜亂的院落。
后面的人眼看著賊人鉆進一處平民院落,瞬間又竄了出來,跑過兩道街,轉過街角時,撞上一個突兀出現的人。
那人被撞的一聲慘叫,遠遠地摔了出去。
這一聲凄厲悠遠的慘叫立即驚動了最近的一個高門大院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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