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笑道：“著實是辛苦葉子了。不過，誰說你不熟悉營造事務了？我老頭子第一個不答應這么詆毀我家葉子。這才兩個多月，不但營造行事務擴大了，人員也擴充許多，比之前的人手還要充足。

不但拿下今年的工程，甚至連明年的工程都提前預訂了。別說你一個做營造行才幾年的女娃，就是我和你章爺爺幾十年的工匠作頭，也不會比你做的更好了。”

眾人都笑著附和，他們都是發自心底的認可和欽佩。只憑大奶奶做的事情，若是不擅長營造，那在場之人，只怕沒人敢稱擅長了。

齊友年對葉欣顏這段時間的事務是真的滿意，“行。從明日起，你就盡管歇著，什么時候歇好了，什么時候再來做事。若是一直歇不夠，那就一直歇著，看爺爺給你賺銀子，你只管在家等著收賬就成。”

眾人一片哄笑聲。

江一凡笑道：“那可使不得，她也只是想躲懶而已。爺爺車馬勞頓，怎么也得休整些時日再說。哪有您剛回來就開始忙碌，倒讓晚輩在家里坐享其成的道理？”

葉欣顏連忙應聲：“那是，那是，爺爺您先歇幾天。等您歇好了，我再歇。”躲懶那是一定的，晚幾天開始也是行的嘛。

袁尚昨日和齊友年嘮了會兒嗑，比葉欣顏多知道些事情，這時也笑道：“大奶奶先歇著也好，等咱們碧瑤姑奶奶回來，大奶奶再和她一起做事。那時，大奶奶做事就有人陪了。”

“哦？碧瑤要回來嗎？”葉欣顏還真不知道這事。

齊友年笑吟吟說道：“昨日沒來得及告訴你，咱們修建的一座寺廟，主持對一座大殿的結構很是提了些要求，還不讓用鐵釘。我就把阿橋找去，一起商議榫卯結構。

阿橋說，他和施印做的那個什么機器，用木炭燒起來之后，已經能動了。他給你帶了圖紙回來，若是那結構能行，他和施老明年開春，就隨著搬遷的機械作坊一起回京。一會兒你把那圖紙拿去看看，拿東西復雜的很，我費了老大的勁兒，也沒看懂那是什么。”

“嗯？蒸汽機嗎？這么快？”葉欣顏眼睛瞬間瞪大，很是興奮。

袁尚接口道：“我昨日聽著也是驚訝。燒燒木炭就能讓鐵家伙動起來，聽著很離奇呢。我聽著，都想早一日能看見那是個什么東西，要等不及明年開春了。”

午間，眾人一起，很隆重的吃了頓大餐，連不耐煩應酬的關禾也和大家一起，幫著消滅流水樣端上來的各種菜品。

齊友年、關禾和江一凡等人還小酌了幾杯。

下晌大家散去，葉欣顏、江一凡兩人留下來，和齊三順、齊嘉兒一起，陪齊友年說話、嘮嗑。

這兩日齊家熱鬧，葉緣又住進了紫凝和關禾的那個偏院里。

紫凝已經懷孕七個月，更是喜歡小孩子，不但不嫌照看小孩子勞累，反而愿意他多留幾日。

葉緣來往齊家頻繁，對齊友年也很熟悉，他一直跟著齊嘉兒叫齊友年爺爺，爺兩個很是親近。

這次兩個多月沒見道齊友年，再見時，稀罕的不行，連葉欣顏都靠邊站了，在齊友年懷里坐了好長時間，聽著眾人說話。直到哈欠連天，才被紫凝哄著，回去歇午覺。

晚間，自家人又一起吃了飯，葉欣顏才拿著齊友年帶回來的圖紙，返回自己家中。

汪橋的圖，只能算一個簡易的蒸汽機模型圖，類似于專業學校里，學生動手作業的那種。

雖然如此，一個古人，能把熱能轉化成機械能，已經是一個里程碑式的進步。

有了這個基礎東西，若是沒有官方的阻力，勢必會推動冶煉鍛造等各項技術。使用更好的鋼材，增加蒸汽壓力和動力，把密封性和轉動磨損再做逐步改進，蒸汽機就能應用在各個方面了。

這個模型雖然只相當于專業學校布置給學生的實驗作業，但圖紙卻一點兒不簡單，甚至稱得上很復雜。對于沒接觸過的人來說，也很難理解其結構和原理。

江一凡如今在工部任職，對這種工器、用具很感興趣。

兩人回去換了衣服，就點了幾支蠟燭，把圖紙攤開，并排伏在桌案上細細觀看。

葉欣顏本就是理工科出身，工作之后，也是接觸的這些東西，當然能看懂。

汪橋和施印作出的蒸汽機模型，單從圖紙上看，結構和原理完全正確，基本上算是成功了。只待在使用的過程中完善細節就可以。

她一邊看，一邊指著圖紙各個部分，一點點給江一凡講解。

葉欣顏自認為已經講解的很通俗了，可江一凡依然不能理解。沒有人力，什么都沒有，僅憑柴炭燒水，就能讓鐵器東西動起來，這怎么可能？

實在無法，葉欣顏找來漿糊和厚紙片，照著汪橋的圖紙，簡單做出來幾個紙筒、圓紙片，再粘上牙簽等物，代替連桿和傳動部件，結合著燒水時蒸汽的升騰，慢慢比劃給江一凡看。

幾次動作之后，江一凡漸漸有了些領悟。明白之后，就是難以掩蓋的震驚，“你說過，這種東西能產生很大的力量，它最大的力量能有多大？”

“哪里有最大？”葉欣顏笑道，她沒機會接觸類似于航天的最大動力，所以只能說，“只要制作蒸汽機的材料有足夠的強度，它能產生的動力就能無限大。”

“最早評定這種東西動力，用的是馬力，你可以理解為一匹馬的力量。后來，和蒸汽機類似的東西，已經在民用上普及，一臺機器動輒就是成千上萬馬力。你可以想象一下，一個不算大的房間里，就有一臺甚至幾臺，幾百、上千馬力的機器在隆隆作響。”

成千上萬馬力嗎？江一凡有點激動的再次把目光凝聚在圖紙上，細細看著。

對照著葉欣顏的紙片模型，他好像看明白了些，很有些憧憬的問道：“阿顏，那這個東西，是不是也能在咱們這里普及使用？”

葉欣顏沒給他希望，干脆搖頭，說道：“機器這種東西，是需要各種工匠和投資，在經年累月中不斷改進完善。在找不足的過程中，還要不斷發展改進其他相關行業，包括材料和應用行業等。這樣子不間斷的努力，在十幾年、幾十年之后，才能有實質性的進步。”

她看著江一凡略顯失望的面容，繼續說道：“至于在民間廣泛應用，只怕就是上百年的事情了，需要更漫長的時間和毅力來做不斷的改進。”

這也是葉欣顏心里最沒底的地方。

“不間斷嗎？”江一凡若有所思。不間斷，而且還是幾十年、甚至幾百年的不間斷。牽扯到之后的地位甚至朝代，能做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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