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氏是上趕著來賣好,站隊來了,蕭皇后轉頭就在當晚把事兒和永平帝說了。
自從蕭刺史死了,蕭皇后流產,又‘被’陷害是對何淑妃下手的兇手,永平帝莫名地憐惜起蕭皇后,覺得倆人同病相憐,居然有了些許感情。
三五不時就到椒房殿坐坐。
對于江夏王的投誠,永平帝皺了皺眉頭。
“他?”心里總有些抵觸。
“或許不是他,”蕭皇后看出永平帝的心思了,這位被害妄想癥又犯了。“也許是羊氏自己的主意,給娘家謀些福利。”
“當初泰山羊氏也算世家大族,可王謝袁蕭幾個世家占據權力中心,將羊氏排斥在外,近年來除了謝家,其他幾大世家紛紛隕落……這羊氏一族想必是心又活泛了。”
“再者,江夏王已經年近六十,可他嫡子最大的也才七歲。”
“如今乾坤已定,他再翻不出浪花,哪怕有那心,天也沒給他那條件。這天下,他哪怕謀到手里,也沒命傳到兒子手上,何苦呢?”
“在我看來,江夏王比淮陽王要更可用。畢竟淮陽王年富力強,威脅性更大。”
蕭皇后知道永平帝的心結,給他掰開了揉碎了講。
至少永平帝沒把淮陽王給放出去,任徐州刺史,在蕭皇后看來是個正確的選擇。
歷來造反,要么天怒人怨;群雄紛爭,要么宮廷政變,有身份有血統,像蕭司空那樣的人,權勢再大,沒個三四代的經營,都不敢輕易篡位稱帝。前幾年天下大亂,蕭司空都沒起造反的心思,至少在她看來。這一世都不可能了,那是最佳時機。
“江夏王年紀大了,想來也是看不慣謝蕭兩家獨大,皇室反而勢微。于是便差羊氏進言,一則以避嫌,二則是……顧著臉面,怕讓皇上當面給懟了吧。”
永平帝聽了是句句在理。
再看蕭皇后,那就是賢內助啊,內秀啊。
端莊,賢良。
“父皇為朕挑了你做皇后,是朕之幸,多虧有梓童處處為朕著想,參謀。”
“陛下不嫌我多嘴便好。”蕭皇后嘆:“其實,我也是猶豫,這話該不該我說。可既然你我為夫妻,哪怕惹陛下不快了,該我說的,我還是要說。畢竟江夏王提了一種更好的選擇。”
永平帝苦笑:
“朕知道,諸皇室成員都對謝家有抵觸,可你不能否認謝家的功績。于朕,于大梁,那絕對是有功的。”
“那是,哪怕是我家親戚,我也不能偏頗的為了避嫌而否認謝家的功勞。至于于陛下登基,無論蕭家還是謝家都是有汗馬功勞。江夏王也好,淮陽王也好都是有各自的打算……”
“陛下平衡用人便是。”
永平帝一拍巴掌,“梓童懂朕,朕就是想打個平衡,不想哪家獨大。都是有用之人,沒必要一竿打死,那以后誰還敢為朕賣命,為大梁賣命。”
蕭皇后點頭,就這一點說到點子上了。
也不繼續往深了說,永平帝不是傻的,他本身做的也都是處處牽制謝家的舉動。
她看得出,謝家看得出,難道江夏王那老狐貍會看不出來?
趁這時機出來,可不就是給媳婦娘家謀好處,拐著彎的為嫡子將來保駕護航?
都心照不宣了。
帝后兩人說著話,就帶到了后宮的眾多佳麗,趙婕妤和陸美人身子越發的沉重,蕭皇后早免了兩人的請安,可這倆人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怕怠慢了蕭皇后,每隔一陣子初一十五去壽康宮給太皇太后請完了安,還要再到椒房殿來見蕭皇后。
搞的她是見也不是,不見也不是。
“她們可能沒甚見識,怕怠慢了你。”永平帝笑道:“你是皇后,她們來,你想見就見,不想見就打發了便是。”
蕭皇后搖搖頭,看著永平帝欲言又止。
“梓童有話但說無妨。”永平帝道:“咱們還有什么不能說的?”
蕭皇后沉吟片刻,“陛下可知那陸美人望風而投的,正是前陣子才落了胎的齊德妃之下?而那陸美人則被褚貴妃納入麾下……我只怕有心人刻意栽贓,萬一在椒房殿弄出個什么事故,我是有嘴也說不清的。”
永平帝聞言都呆了,后宮還有這么多操作性嗎?
怎么比前朝也不遑多讓?
居然也被世家那些個妃嬪都給攏住了?
蕭皇后滿臉愁苦:
“在宮外,齊家與何家四處散播我毒害妃嬪的謠言,在宮里,除了潘賢妃在壽康宮一心養胎,何淑妃一尸兩命而亡。齊德妃也好,褚貴妃也好,各世家的勢力從不曾停止滲透后宮。”
“我孤身一人,獨木難撐,陛下與我,又何其相似……”
“所以,有時明知有些話我不該說,不是我的立場該說的,我還是忍不住要說。”
永平帝一把握住蕭皇后的手,重重的點頭,一句一句都打到他心坎里去了。
就是這樣,他們的境遇何其相似?
“你別說什么獨木難撐,咱倆聯起手來無論哪個都不再是孤單的。前朝朕自有計較,后宮你就放開手腳去管,正所謂亂世用重典,沉疴用猛藥,但凡哪個起刺不服,你就殺一儆百,以儆效尤。后宮悉數交給梓童……你手邊沒有得力的人手不重要,重新培養就是,朕就不信重賞砸下去,砸不出幾顆忠心來!”
蕭皇后猶豫著點了點頭。
永平帝:“朕相信你。我相信你。”
“愿我,不負陛下所望。”蕭皇后低頭一嘆。
在永平帝看不到的角度,蕭皇后嘴角詭異地勾起弧度。
不是都算計她嗎?
都不想把后宮勢力布局攤在臺面上嗎?
她非要攤開來!
永平帝接受了蕭皇后的進言,沒幾日便下詔宣僑居平原郡的羊家嫡長子羊鳳明進建康城,在經過吏部的層層核實下,獲封黃門侍郎,僅僅兩個月又加封了散騎員外郎。
謝顯就眼看著永平帝的調任,沒有絲毫作為。
他的全副心神都在后宅,蕭寶信身上。
上一次產子是被蔡袁氏給撞早產了,早了大半個月不止,這一回明明臘月中下旬就該生了,生生拖到了年關將至,把謝顯給急的嗷嗷直叫喚。要不是家里的薛醫生,眾醫女,產婆子,還有從太醫院請來的院判都認準了無礙,謝顯就快把屋頂給掀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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