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宅客房里,慕君吾坐在窗邊,看著天上的月亮。
飛云理好床鋪來到她身邊:“公子,可以休息了。”
慕君吾沒有動,而是凝望著月亮。
飛云摳了摳腦門:“公子,飛云有話要說。”
“說。”
“公子重情,愿意為心中所愛鋪一條華錦之路,令人感動,可是眼下您還沒有拿回王位,彭大人并非泛泛之輩,您的舉動萬一被他察覺,只怕會壞了大事。”
慕君吾抬手輕擺,示意飛云退下。
“公子!楚國的江山還有百姓都還在等著您!
慕君吾閉上了眼:“出去!”
飛云低著頭離開了。
慕君吾睜開眼,看著月亮。
那月亮在他的視線里變成了花柔的臉,她在淺笑,透著可愛;她紅著臉,嬌羞迷人;她昂著頭認真堅定:我和我的唐門將會止戰天下!
“花柔。”慕君吾輕聲喃語:“你會原諒我嗎?”
同一時間的毒房院落里,花柔抬頭也望著月,她緊緊地抱著雙臂,看起來孤獨又無助。
而楚王宮里,趙富春正站在一口井邊,緊了緊身上的繩子。
“還是我下去吧?”眼有紅痣的太監擔憂相勸。
“不,這個只能我來!”趙富春說著站進了打水的木桶中。
小太監見狀只能囑咐他小心后,轉動井轱轆,將他慢慢地放進了井中。
繩子晃動了幾下,代表到了底,小太監立刻停止了轉動轱轆,雙眼盯著那繩索靜靜地等著。
一刻鐘后,繩子晃動。
小太監趕緊反向轉動轱轆,往上收桶。
當趙富春出來時,他的懷里多了一個破損腐爛的襁褓。
小太監小心翼翼地扶著他回到地面:“找到了?”
趙富春點點頭,把襁褓放在了地上:“找到了。”他說著打開了襁褓,露出一具嬰兒的骸骨。
夜,靜謐的嚇人。
身著夜行衣的三五個人,夾著一摞揭貼,提著漿桶,在整個長沙府街頭到處張貼,而后消失于夜幕。
黑夜收斂了它的靜謐,晨曦照耀著街頭上的揭帖,那標題十分駭人:《嗚呼哉孟嗣馬楚,螟蛉子鳩占鵲巢》。
此刻,人們三三兩兩地簇擁在揭帖前,因為到處貼得都是,所以閱讀聲交錯混雜在一起。
“堂堂君王異種雜血何以承天……”
“孟鳩惡毒,楚巢飼之,卻食楚血……”
“假王賣楚,不啻仆畜!”
突然,一群士兵急沖而來,他們推搡鞭笞圍觀百姓,將揭帖撕扯下來,并且抓捕了幾個讀揭帖的百姓。
立時街頭上有小兒啼哭,有民眾求饒嘶喊,可謂人心惶惶。
而兵勇們不斷高喝:“大王有令,傳謠生事者,殺!”
一個時辰后,整個長沙府撕扯下來的揭帖放置在議事殿的正中,居然有厚厚的幾摞。
百官們面面相覷,并不出聲。
馬希聲陰郁著一張臉,額頭青筋隱隱暴起:“是誰?”
殿內鴉雀無聲。
馬希聲嘶聲吼道:“是誰!”
百官登時齊齊下跪,還是無人應答。
這樣的沉默讓馬希聲心火蹭蹭冒,他沖下王臺,從殿中侍衛腰間抽出了長劍,直舉著走進群臣之中!
他情緒激動,雙眼見紅:“孤說過,此事不得流出,是誰將此等惡謠傳出?”
馬希聲劍指身側的崔穎:“是你?”
崔穎立時擺手:“不是臣,臣官為司徒,乃監察明聽之人怎會傳謠?”
馬希聲又一轉身,劍架在了李鐸的脖頸上:“是你?”
李鐸不慌不忙道:“大王已經下了禁令,臣若違背便是欺君,臣可沒有那個膽子。”
“你沒有這個膽子,那你告訴孤,誰有這個膽子?”
“這個臣真不清楚,還請大王恕罪。”
馬希聲盯著李鐸看了一會兒,劍離開了他的脖子,指向最近的大臣,大臣驚恐擺手,劍又指向另一位……
馬希聲就這樣持劍在群臣內穿行恐嚇,試圖找到泄密者。
而站在隊列里的彭玕則微微抬頭看著他,眼有嘲色。
劍一個個的指,終于指到了張彥瑤的胸口。
張彥瑤皺眉道:“大王,您這樣找是誰傳謠于事無補,既然是謠言嫁禍,當務之急應該是審訊那個細作,問出指使之人!”
“沒錯大王!”張迎判高聲附和:“臣請大王徹查此事,揪出黑手,以正視聽!”
劉彥瑫大聲道:“臣附議!”
李鐸也喊:“臣附議!”
群臣見狀,一個接一個地喊著“臣附議”。
馬希聲提著劍,看著群臣紛紛表態,只覺得人人面色猙獰!向是各個伸出利爪要把他的皮肉給抓下來似得。
“夠了!你們逼孤審那所謂細作,不過是為了陷害孤,讓他污蔑更多!你們別做夢了!孤不會給你們機會!孤要殺了他!”
馬希聲歇斯底里地大喊著:“所有傳謠之人,統統都要殺!殺!殺!”
李鐸聞言忍不住厲聲質問:“那大王是要殺掉楚國百官與萬千百姓嗎?”
馬希聲驚愕回頭,群臣中不少人也驚訝地看向李鐸—他這話可是找死啊!
然而李鐸毫無懼色:“現在流言四起,人心惶惶,大王不找出真正的傳謠者,這里的每一位就成了傳謠者!流言肆虐,您不想著找出真兇懲治,只想殺戮令人閉口,豈不是讓百姓認為您是做賊心虛?”
心虛的馬希聲聞言將手中劍抵在了李鐸的胸膛之上:“你說什么?說孤做賊心虛?”
此時馬希聲背后大臣紛紛沖李鐸搖頭并示意他告饒。
可是李鐸卻視而不見,反而昂著腦袋,一派正色:“大王,謠言是傳于口可怕,還是傳于心可怕?您用殺戮封住悠悠眾口,是在逼他們的心認定您是賊嗎!”
一個賊字,讓馬希聲心頭一爆,手中劍就直接就刺了出去……
李鐸面露痛色,他的胸口,鮮血在急速地浸染著朝服。
血色浸透,馬希聲終于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他驚恐地松了手,劍帶著血落在地上,他哆嗦著連退兩步!
此刻,百官震驚痛心,卻無人敢喊,生怕自己招惹無妄之災。
而李鐸看了眼失血的胸口,隨即瞪著馬希聲悲呼道:“賊子……當道……”
他倒在了地上,氣絕身亡。
他的死令馬希聲再退兩步,而后他看著血水從李鐸的身下慢慢溢出,驚恐的喊了起來:“是他逼我的,是他逼我的!你們……你們誰再敢……誰再敢逼孤!孤就殺了他!就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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