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文大夫腦子里在想事，敷衍地回答了一句就走了。

于采藍到了鹿港中醫院后，看了下指示牌，便向內科這邊走過來。

早上老童有點事來得晚了一點，于采藍到的時候，樓道里人并不多，還差十分鐘八點。她是特意來早的，就怕到時候陳露忙，想趁著早上人少跟她聊聊。

前邊一個辦公室的門開著，門縫不大，上邊有門牌，并不是于采藍要去的房間，可是她眼角余光看到了陳露在里邊，所以就站住了。

“文件呢？給我。”陳露側著身子，站在桌對面跟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說話。

那男人右手舉著牛皮紙文件袋，卻并不交給她：“當然給你，你想要，就過來拿啊。”

陳露一臉慍怒，隔著桌面探身去搶，那男人卻把文件袋往后一撤，讓陳露抓了個空。

嘴里還說道：“你上這邊來，我就給你。”陳露氣得臉都紅了。可這個人的叔叔在醫務科，大權在握，不是她一個沒有根基的小醫生得罪得起的。

當年她考上大學的時候，全村人就差敲鑼打鼓地慶祝了。等到畢業分配到鹿港中醫院，家里人和親戚鄰居都以為她這是端上了穩妥的鐵飯碗，穩定又體面。誰又能知道，她在這里的不容易，尤其是碰上了這樣一個有背景的混蛋。

有時候她都想給他一巴掌，或者一腳把他踹成太監，可想到后果，她便只有忍。

因為她不是只有她自己，她的身后承載著太多人的期望，那些眼神太沉重，有時候她都想要逃離。

陳露再度試圖伸長胳膊去搶，又被他撤了回去，他覺得這樣逗貓一樣，看著陳露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很解氣。

陳露不搶了，想要走開，卻聽到那男人說道：“怎么，沒看上我，看上老童了是吧？你這口味挺特別呀。”

陳露罵了他一句：“你胡扯。”

那男人又得意洋洋地說道：“別以為老童能一直護著你，他自己都要自身難保了，你等著看吧，敢跟我作對，我讓他在這呆不下去，不信你就等著瞧。”

他剛說到這，聽到門開了，他記得他是關上門的，是陳露乘他不注意開的門嗎？

“陳露，你怎么在這？讓我好找，我在外邊聽到你的聲音，沒想到你真在這。你不是在407嗎？在這兒干嘛呢？”

于采藍在門口跟陳露說話。陳露跟這男人的糾紛她大概知道了，可關于那個男人她得了解下，才好確定該怎么做。

校園霸凌、職場潛規則，并不是極個別現象，在沒有足夠能力的情況下，有時候有些人只能選擇屈服。光明是存在的。可是再光明的地方，也會存在光照不到的角落。

這件事如果針對的是于采藍，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了。以她的性格，不把這臭東西揍成豬頭，不讓他付出代價怎么可能解氣？

可這里是鹿港中醫院，又關系到陳露的工作。她不了解具體情況，便不好輕舉妄動，否則她怕幫個倒忙，害得陳露丟掉工作，那樣的話，就麻煩了。

陳露不是她，找到這樣的工作不容易，她不少同學去了區縣醫院，她能留在市醫院，這是她們家里人都覺得長臉的事。

社會就是這樣，很多人活的就是個臉面。

“你是誰？”文大夫走過來，看到門口的于采藍，眼前一亮。

陳露匆忙把于采藍拉走了，她不想讓姓文的看于采藍。

于采藍默默隨著陳露去了她辦公室，老童還沒來，于采藍關上門，責問陳露：“這些事你怎么不早說呢？你知道我不愛管閑事，可咱們倆在沂附院好歹也相處得很好，你的事，你該跟我說說的。”

“小于，你已經幫我很多了。我哪好意思老麻煩你？”這是陳露真心話。

“別的事可以湊合，可這個人你不想辦法，這樣下去什么時候是個頭？你說說吧，這個人是個什么情況？”于采藍問她。

等于采藍聽完姓文的情況之后，心想這貨欺負欺負陳露這樣沒有根基的新人還真是容易，誰讓他叔叔在醫務科有實權了。

醫務科就是管大夫的，收拾個新人還不是輕飄飄的一件小事嗎？難怪陳露會如此投鼠忌器，也難怪她臉色不好。當初在沂附院，帶她的邱大夫對她多好啊。可惜陳露水平達不到沂附院留人的要求，邱大夫也愛莫能助。而她在這邊的境遇則是天差地別了。

這時候門開了，童大夫匆匆拎著包進來，習慣性的去拿白大褂要穿上。等他看到陳露身邊的女孩，才想起來，陳露那個開診所的朋友不是說今天過來嗎？就是她吧，真是，出乎意料的年輕啊。

他沒特意跟于采藍打招呼，他就是跟陳露說了一聲：“小陳，我來的有點晚，早上沒什么事吧？”

陳露抬了下眼，掩飾了眼中的情緒，說道：“沒什么事。”

老童到底心思粗糙了點，沒往深想，他覺得陳露有朋友來了，倆人不是挺好的嗎，那就應該挺高興的，能有什么事呢？

“呦呵，這一大早的，你倆這小磕嘮得挺好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倆是兩口子……”

童大夫剛坐下，姓文的就晃了進來，然后走到童大夫辦公桌前，用手撐著桌面，俯視著童大夫。

他知道這時候院長在開早會，還得等一會才能散會。他想趁著院長過來之前氣氣童大夫，出出這些天的鳥氣，老東西敢不把他當回事，他今天就要出這個氣，要讓他知道這只是個開始。

“你說誰呢？你小子別以為有你叔給你撐腰就無法無天了，閉上你的臭嘴。”童大夫勃然大怒。別的話可以忍，怎么能說他和陳露像兩口子？

陳露確實是他讓科室主任給調到他這屋的，如果真讓這小子把這話傳開，假的也成真的了。

世上并不缺少好事之徒，有時候真的假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給別人提供談資。

“怎么？惱羞成怒了想打人？我就說你倆有事，要是沒事，至于這么心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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