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文鳳說的那些理由，他們可以理解。可人都請來了，這種情況，就算你唐文鳳不信中醫，那一般有禮貌的人也不會當著他們的面說這些，至少也得客客氣氣地請他們開了藥方，然后把他們送走，再把藥方擱置起來不用就是了。

畢竟是你唐家主動請的人，最起碼的面子總得維持一下。可她就這么直接說了出來，這是有多不把他們這幾個人當回事？是仗著自己有地位以勢壓人嗎？以為他們這些專家很閑？

唐文鳳很少遇到敢這么跟她說話的人，除了她本身性格強勢的因素，她嫁得也好，地位高，所以說出的話一向是擲地有聲，輕易沒有人敢拂她的逆鱗。

于采藍剛才的話雖然是反擊，態度強硬，可從言辭上看卻也有理有利有節。這事又是他們唐家有錯在先，對方就算說了什么，只要不太過分，她這個長輩即使心塞，也不好在言語上跟她較勁，不然說出去那就是以大欺小了。所以唐文鳳盡管別扭，還是客氣地要送他們幾個出去。

她對于采藍的感覺，就是這女孩子挺討厭的，怎么這么討厭？可是她得承認，這世上就是有那么一些人，讓你很討厭，卻又不得不佩服。如果說她剛見到這女孩的時候，以為她是助手、是陪襯，現在她完全不那么覺得了。

唐文鳳不說話了，唐文兵在旁邊尷尬地對莫星光說著客氣話。唐文鳳的女兒方語昕瞅了瞅跟她們一起來的小程，然后說道：“小于大夫你別生氣，我也覺得你們中醫實在是挺玄的，你看那些陰陽經絡五行，看不見摸不著，別說我跟我媽不信，連小程這個學過中醫八九年的人都不信中醫，我們就更理解不了了。”

她說的話讓唐文兵生氣了，呵斥了她一聲：“語昕，你別說了。”

然后他又轉臉對莫星光他們說道：“幾位對不住，改天我請幾位吃飯賠罪。外甥女她留洋才回來一年，說話比較直，接受了西方教育，思維和行為特立獨行些，今天這事是我想的不夠周到。我送幾位出去吧。”

唐語昕被她舅舅呵斥了一句，卻全不當回事，并不覺得她說的有什么不妥。

于采藍本來要換鞋出去的，聽到她的話，放下手里的帆布鞋。站直溜了，轉過身來說道：“我對唐老的成就和貢獻表示很尊敬。只可惜他的后代沒教好，連最基本的禮儀和對人的尊重都沒做到，留洋又能怎么樣？還有，你不明白的不懂的，并不代表就是錯誤的不存在的。只能說明你見識不夠罷了。”

于采藍感覺得到，從唐文兵給雙方介紹過之后，方語昕對她的態度就耐人尋味，如今看來，是對她有敵意了。既然對方有這個意思，想要給她添堵，那她就陪陪她。

唐文兵一看糟了，事情讓他姐母女給搞砸了，這娘倆是洗腦了還是怎么的？這是要鬧起來了？他外甥女也真是的，不信就不信算了，還非得當著別人的面說出來，這是一點臉都不給人留，誰家有這么辦事的？

跟著唐文鳳一起來的夏主任看著這突然發生的糾紛，很是無奈，他只想靜靜地看個病，看完了就走的。唐文鳳托了人求到他那里，他不好不來。可單位還一大攤子事呢，他根本不想在這無端生出是非來。

可是聽剛才方語昕的話，怎么這里邊還有他的助手小程的事？他轉頭去瞅小程，萬萬沒想到那家伙竟然在這個時候開口了。特么的，這不是在點火嗎？還嫌不夠亂的？夏主任看著說話的小程牙癢癢的，這要是在醫院，他第一時間就會收拾他。

他也是大夫，他個人對中醫持中立態度。他也經常參與一些會診，換成他被人這樣請走他也不爽。行醫這么多年，極少見到有這樣的，姓于的女大夫說的并沒有錯，唐老的后代教養確實有所欠缺。

助手小程對于采藍說道：“方小姐說的沒錯，我以前是學中醫的，畢業后也做了四五年的臨床，也跟過導師。事實是，中醫效果并不怎么好，就連我的導師都有很多病治不好。所以我才轉而學西醫的。”

小程這么說，方語昕挑了挑眉看著于采藍，心想你不是挺狂嗎？現在就連學過中醫的人都說你們中醫沒用。我就看看你還怎么拽？

唐文兵氣到想把小程給攆出去，可他不可能那么做，便拿眼睛瞅著他姐，示意她阻止一下。唐文鳳也覺得有點鬧大了，想要說點什么，可是女孩子在她之前開口了。

“你叫小程，我看著有三十五六歲。”聽到于采藍的話，小程說道：“三十四。”

“哦，三十四啊？”于采藍說道。

其他人都不再說話，想聽聽她怎么說。莫星光覺得，于采藍已經成了他們三個人里的扛把子、總舵主，這種情況他只想為她搖旗吶喊。唐家這個事辦的實在不地道，等見到陳越峰，他會好好說說這事，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這么多年，誰還不認識幾個人啊？

夏主任聽到女大夫說道：“小程你長這么大，應該念過很多年書了，也肯定知道，不管在哪個學校、哪個班級，都有一種存在，叫學渣。你為什么學了那么多年中醫，又做了四五年臨床，還是治不好病。什么原因沒想過嗎？因為你就是學渣，不是學霸，所以學不明白。學渣沒毛病，安安靜靜當你的學渣誰也管不著，來這亂扯就不對了。至于你的導師，我沒見過，不予置評。”

學渣？哈哈，夏主任聽了女大夫的話，覺得莫名喜感。還真是，學這么多年沒學明白治不好病，就說中醫沒用。這太武斷了。你治不好并不等于別人也治不好，你不行還不是因為你是學渣嗎？人家女大夫說得完全沒錯啊。夏主任忽然覺得自己選擇小程做助手是錯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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