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采藍知道他這是要給她挖坑了，她沒心思裝大度，直接了當地告訴他：“我這個人，有時候并不是那么隨和，回答還是不回答，怎么回答，得看具體情況。”

于采藍這么一說，讓賀東方覺得略為心塞。可他還是問了出來：“那好，你有選擇回答還是不回答的自由。這一點我不會強求。”

說到這兒，他也不看于采藍，問道：“我個人是西醫，說實話，對你們中醫的那些虛無縹緲的所謂理論持懷疑態度。不過這不是我今天要問的重點，我只是想問問，既然中醫那么厲害，為何咱們華國古人的壽命那么短呢，平均壽命大概不到四十歲吧？這是為什么呢？小于大夫能否幫我解惑。”

挑釁，他這就是挑釁，而且還是在公開場合下，他一個男人對女孩子這樣說話，實在不妥。這樣想的人不只一個兩個。金女士覺得他這話問的不是太妥當，可她說不出理由來。葛惠芳想攔著，可也不知道怎么說，硬攔的話，會讓于采藍落下話柄，輸了氣勢。

賀晶瑩覺得她堂哥說的還真是事實，以前她還沒考慮過這些，現在他這么一說，她也覺得這問題不好回答。

于采藍抬起眼，并沒有別人想象中的尷尬或者任何惱羞成怒的成分在，反而瞅了賀東方一眼，然后說道：“青霉素等抗生素和各種疫苗的發現在人類醫療史上都有劃時代意義，拯救了成千上萬的人，這點我不否認。不過若干年后抗生素的弊端就會慢慢顯現，現在只不過不明顯而已。我也沒說過中醫是萬能的，我只做中醫能做到的事情。”

“但我覺得你問的這個問題不夠嚴謹。沒有充分考慮到古代的戰亂、饑荒和自然災害、古人的生活水平等各方面因素，還有古代人文化程度普遍很低，真正能夠掌握中醫這門學問的其實很少，相當多的人病了找不到好大夫的。”

說到這兒，見賀東方滿臉的不以為然，她又說道：“建議你在質疑中醫的時候，了解一下歐洲中世紀的民眾健康情況再說。你是做技術的人，質疑要以有理有據為好。另外，建議你回憶一下你們醫院各科室有沒有使用中醫藥劑，比如清開靈注射液、醒腦靜、參附注射液、復方丹參片、速效救心丸，這只是很少的一部分罷了，還有很多我就不提了。一個眼光開放的醫學人，就應該有海納百川的心態，而不是把時間浪費在無聊的質疑上。不管是中醫還是西醫，都只是不同體系的一門醫療技術而已，適合用什么就用什么，治好了病就是正理。”

于采藍說完這些話的時候，臺上依然有個人唱著舒緩的慢歌，但表演什么時候都能看，這樣的辯論倒是不常見，大多數人都沒看表演，有的人在看著于采藍他們，有的人則看向門口那個穿著白色制服的人。

剛開始聽到賀東方的問題的時候，還有人被他帶偏了節奏，可聽完了于采藍的回答，倒也覺得她說的挺對的，西醫院不也經常用中成藥嗎？這只是不同體系的兩種醫療技術而已，各有所長，干嘛非要打壓掉一個？用哪個適合就用哪個好了。

誰家一年到頭不用點西瓜霜、藿香正氣水、還有各種清火藥、止咳藥……質疑這個有用嗎？有本事一輩子別用啊。

有人心里腦補著，這時候那個穿著白色制服，頭戴大檐帽的男青年大踏步走上前來，走到于采藍身邊，靜靜地看了看賀東方，他剛才在門口，把他們的對話全都聽進去了，就沒出口跟于采藍打招呼。

眾人看著他肩上的杠星，大校嗎？海軍的？如此年輕！心想這人是誰呀？

來人并沒有回答他們心里的疑問，他用平靜無波的眼，看了看于采藍，然后對賀東方說道：“我不懂中醫也不懂西醫，但我知道，黑中醫或者質疑中醫這種事情，自身是不創造價值的。它只是針對中醫不停地提出疑問和質疑，甚至進行歪曲和抹黑。這種行為所提出的問題和質疑，質疑者本身打算去解決嗎？還是只為了黑而黑？”

在場的女士們，哪怕是已經結了婚有了孩子的，看著眼前侃侃而談的年輕人，都忍不住要多看幾眼。

這時那人又說道：“或者說這種問題和質疑本身就是無意義的，無法解決的。制造的也只是無用的垃圾信息而已，不僅毫無貢獻，反倒有可能干擾和誤導別人的選擇，增加了人在認知水平提高道路上的內耗。所以我個人是不贊成這種無意義的言論的。”

說著，他偏頭看著身邊的于采藍，看向她的眼，沒有什么過分親密的舉動，只是沒人會錯過他眼里的溫情。

賀東方也是有文化的人，可這一對男女說出的話，他能明白，但無力反駁。

原本他還埋怨夏主任的助手小程說話沒力度，現在輪到他了，才知道，換成他也不會更好。此時此刻，他對小程的心情感同身受。

太氣人了！那女的明明只是個中醫，可那張嘴卻跟說書先生有得一比，何止呀？說書先生說的是早就編好的詞，她卻能信手拈來。

這也就算了，又出來個幫手，說的話讓他都接不上，這、這、這……賀東方不知道現在該怎樣來形容他的心情了。賀晶瑩一聲不發，仿佛這大廳里，她不存在一般。

杜澤平剛才也在稍遠的地方目睹了整個經過，他本想過來的，但于采藍很快就以她自己的言辭給予了有力的反擊，倒是不用他出手了。

正高興地欣賞著于采藍跟人斗嘴的杜澤平，一看到那個白色的身影，明朗的心情便橫添了一股子郁悶。這真是不能不接受的現實啊。他有時會想，如果是他先認識的于采藍，那么他們之間關系的走向是不是會不一樣呢？

“小于大夫，這誰呀？”金女士早就想問了，她太好奇了，活到多大，她都是個顏控，誰讓這人這么出色呢？

“金姐，這是我男朋友何宸風。”

何宸風在旁邊更正了一下：“各位好，我是小于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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