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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鸞令-第三百四十五章:錯覺
更新時間:2019-06-30  作者: 春夢關情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代情緣 | 嬌鸞令 | 春夢關情 | 春夢關情 | 嬌鸞令 
正文如下:
第三百五十六章討主意

見到溫祈道那會兒,是他們二人剛一進了驛館中,就發現溫祈道坐在一樓堂中,面前一盞茶,茶盞上還冒著熱氣,看樣子是剛沏了新茶上來,這是特意在等他們了。

崔長陵與王羨面面相覷,快步上了前:“夫子在等我們?”

溫祈道點了點桌案,也不含糊:“等了有兩盞茶了,從熱茶到徹底涼透了,我一口也沒吃。”

崔長陵一擰眉:“夫子?”

“你去提審了馮啟功?”溫祈道抬眼掃過去,面色平淡,眼底卻隱隱帶著不善。

王羨心說這是怎么了?她想著溫祈道先前的態度和表現,覺得時至今日,他應當是不會插手朝廷的事,尤其是崔長陵經手的事,但他們從縣衙回來,溫祈道的卻一改態度,好似對崔長陵今次的舉動十分不滿?

她挪動著腳步湊過去,卻明顯瞧見了崔長陵的衣袖處震動了下。

他在沖著她擺手,示意她不要多嘴插話。

王羨呼吸一頓,看來崔長陵是知道溫祈道因何而不快了。

這種感覺其實很不好,崔長陵對另外的人這樣了解,只是一個眼神,一句話,他就知道,溫祈道生氣了,甚至能夠猜出來,溫祈道在氣什么。

她在心里勸自己,崔長陵畢竟從八歲就跟著溫祈道一起生活,十二年的時間,是很難有人能夠替代溫祈道在崔長陵心中地位的,況且整整十二年,要徹底了解一個人,早就夠了,她沒什么好生氣,更沒什么好堵心的。

可是勸來勸去也不頂用。

她慢慢的會發現,她和崔長陵之間的交談,很多時候,需要彼此的體諒,更需要的是他們二人對彼此無條件的信任。

這將會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也許是一年半載,也許是三年五年,又或者,像是崔長陵和溫祈道這樣,要經歷漫長的十二載,師生之間經歷了無數的風雨,才能變成如今這樣。

王羨吸了吸鼻子,盡量不叫自己發出聲音,又往旁邊兒退了小半步,眼巴巴的望著崔長陵的背影,還有那頭叫崔長陵身形擋住了的,她看不見的溫祈道。

溫祈道心里有事兒,自然也沒在意王羨的神色和打量,只是見崔長陵半天不應聲,他嗤了一嗓子:“你到南漳這么多天了,今天突然去提審馮啟功。35xs”

他就說這么一句而已,難聽的話他不愿意說,這是他最喜歡的一個學生,從小拿他當親生的孩子看待的,孩子長大了,有主見了,自己做自己的主也過了七年,這天底下現在少有人能做崔長陵的主了。

崔長陵敬他重他,他卻不能一味的倚老賣老,也做不來這樣的事,況且原本也是擔心崔長陵,既是有一顆善心和好心,那沒必要咄咄逼人,出口傷人。

是以溫祈道收了聲,略頓了頓,又輕咳一聲,清了清嗓子:“我不是要插手管你什么,當年送你回博陵,我就說過,往后的路都要你自己走,我再也幫不了你什么。今日也不過是我恰好在南漳,就在這驛館中。不問,你是怎么想的?在南漳停留了數日之后,把什么都撂開手不管不問,早幾日甚至還有那份兒閑心到妙玉樓去——”

他這時候才拿眼角的余光掃到了站在一旁的王羨,最后那句話脫口而出時,王羨的臉色登時就變了,大有一副要同他好好理論理論的樣子。

溫祈道也不是多愛同個小孩子較真兒,就趕在王羨開口之前,又添了幾句:“誠然你并不是因為一時興起,跑去尋歡作樂,可在外人眼中,終歸就是這樣的。今日一轉臉到縣衙去提人,你覺得,欒子義會不告知襄陽嗎?”

“他如今告知襄陽,也已經無濟于事。”

崔長陵深吸了口氣,其實本來也沒打算告訴溫祈道,但他這樣關切,他只能坦言:“前陣子什么都不做,是在等京中庾子惠送消息來,今日到縣衙去提審,是因學生想要的,庾子惠已經送到了南漳來。南漳的貪墨案本就不是最要緊的,陛下生平是最恨官員貪墨,可謀逆更甚。從學生到南漳的那天起,襄陽就已經被驚動了,欒子義現在再和襄陽通氣兒,也沒多大的用處。”

他說的篤定,成竹在胸的模樣叫溫祈道忍不住的蹙攏了眉心:“這么說來,你也從馮啟功身上,得到了想要的了?”

崔長陵面色一沉:“沒有,他給學生帶來的,只有麻煩。”

溫祈道藏在袖口下的手霎時捏緊了:“麻煩?”

如今在南漳,能討個主意的,其實只有溫祈道而已。

王羨機敏,卻也只是個孩子,至少于崔長陵而言,現如今的王羨,還不足以與他商量這樣的事情,從而拿個主意出來。

他看看溫祈道,又扭臉兒去看了看王羨,到后來,定了心神,把心一橫:“馮啟功多年來貪墨,孝敬到襄陽去的銀子,都是先經了襄陽別駕鄭檀道的手,那之后,襄陽刺史蕭佛之是如何得的銀子,連馮啟功也并不知情,只是在庾子惠送來的名冊上,明確的記錄著,這些年以來,蕭佛之貪墨所得之數如何,一筆一筆的,十分詳細,但是……”

他頓了聲,沒再說下去,是因為瞧見了溫祈道鐵青的臉色。閃舞

溫祈道盯著面前的茶杯,眼看著熱氣騰騰往上竄:“但是庾子惠給你送來的名冊上,卻并沒有鄭檀道的名字,是吧?”

崔長陵懸著心立時就放回了肚子里了。

數年過去,夫子仍舊關心著朝堂,他雖云隱數年,可政局朝堂之變,一直都在夫子的眼里心上。

崔長陵說是:“鄭度之當年做的事情,夫子是知道的,到如今為止,都沒有人知道先帝究竟給了他什么東西,而庾子惠不把鄭檀道拉進來,擺明了是要還鄭度之這份人情,也是不想牽扯出先帝給他的那樣東西,免得麻煩無窮。”他說著深呼吸,再開口時,便是鈍鈍的,“學生有心再書信一封送回建康,想請陛下示下,但尚未拿定主意,夫子既然問起今日到縣衙提審馮啟功之事,學生也想同夫子討個主意……”

第三百五十七章拿定主意

溫祈道覺得,他真的有太多年不見崔長陵了。

記憶中的崔長陵,剛毅果敢,是個敢作敢當的人,也許是他出身太好,也許是他生來聰慧過人,跟在他身邊時,一直到他十五歲之前,他都不知謹慎二字如何寫。

那時候他沒教過,崔長陵自己也沒在意過,后來是他另一個心愛的學生出了事,在任上自縊身亡,崔長陵才慢慢有所改變,而他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才會教給他為官之道。

崔長陵不該中庸,卻也不能一味的激進,這是他要求的,也是他希望崔長陵做到的。

可是當真正有那么一天,崔長陵在他面前表現出猶豫不決時,他竟恍若隔世。

這個孩子長大了,已經長大到,連自己的本心,都險些改變了。

世事多艱,這世道看似太平,實則處處都透著風云詭譎,崔長陵這樣的改變,他本該欣慰,此時心中卻說不出的苦澀。

溫祈道揉了揉鬢邊,那指尖又正好壓在了他鬢邊生出的灰白色上:“不能再給京城去信了。”

他慢吞吞的開口,卻帶著堅定:“你今日提審馮啟功,今日就要決定下一步怎么做,在欒子義他們這些人的眼里,馮啟功到底跟你說過什么,他們是不知道的,但他們總歸要做最壞的打算——不問,元祈可以死,那鄭檀道,就一樣沒必要活著。”

崔長陵瞇起眼來:“鄭檀道倒也未必跟著他們謀逆。”

“那才更危險。”溫祈道咬重了話音,“元祈附逆成奸,與他們蛇鼠一窩,本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他們下黑手都這樣不留情,倘或鄭檀道并未附逆,只是涉足貪墨案,你覺得他們會手下留情?”

他嗤了一聲,這才端起面前小瓷杯,往嘴邊送了送。

一口熱茶下了肚,暖的不只是喉嚨和肚子,還有那顆心。

溫祈道垂下眼皮,再沒有看崔長陵:“他能扯出蕭佛之,而蕭佛之是使持節刺史,兵權在握,廣陽王若真要反,蕭佛之就不可能置身事外,宇文擴絕不會許他置身事外的。”

話音落地,茶盞也重被他擱置于案。

他抬起頭來,叫不問:“你心里也是這樣想的,所以你才想先揪出蕭佛之。宇文擴這么多年來,隱忍至極,能屈能伸四個字,他做的再沒那么好,比之陛下當年,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想直接拿住他,大約很難,是吧?”

崔長陵也不否認,他原就是這樣想的,夫子了解他,能一語中的,再正常不過了。

于是他坦然承認:“蕭佛之如果沒問題,那所謂的襄陽王叔謀逆,大約就是有人別有用心的栽贓,那之后,矛頭便可直指涼州,但蕭佛之若真以權謀私,出了問題,那襄陽,估計早就是廣陽王的天下了。”

他尚沒有自立為王,可控制了軍政大權,又在早年間大肆斂財,也就沒什么差別了。

王羨也是至此才徹底明白,崔長陵為什么一定要從蕭佛之下手。

她到底是眼界太窄了。

溫祈道多年遠離朝堂,尚且能看得這樣透徹。

她深吸口氣,不得不佩服,又唾棄鄙夷自己的目光短淺。

崔長陵雖然總說是她如今經歷的少,但凡風雨見多了,稍有風吹草動,她就能敏銳的捕捉到問題的癥候出在哪里,她也愿意接受這樣的說法,可她仍舊覺得,要成長,太難了,要一夜之間長成能在朝中與崔長陵比肩而立的人,更是難如登天。

那頭溫祈道聽了崔長陵的話,有須臾的沉默:“那就查吧。”

崔長陵一愣:“鄭檀道?”

“我會替你寫一封信送回建康,交給子璋,叫他去找謝汲,把這里頭的事兒說與謝汲知道。”溫祈道緩緩站起身來,“你的心,要你去襄陽,查鄭檀道,但你的腦子,卻要你保持理智,細細的揣摩陛下用意。但是不問,陛下予你便宜之權,你總不能辜負了天恩浩蕩。如果廣陽王真的要謀逆呢?難道為了一個鄭檀道,再去走彎路嗎?”

他一面說,一面沖崔長陵搖頭:“先前就卸了鄭檀道的權,查他就能查出蕭佛之,你再從別人身上下手,不知要七拐八繞到什么時候,你沒那么多時間,陛下和朝廷,也沒那么多的時間,所以去吧,好好查。”

他說完,是頭也不回的上了樓梯的。

崔長陵始終仰著脖子,望著溫祈道的背影,直到他推開房門進了屋中去,再也看不見。

“夫子……”王羨低聲叫他,已從一旁踱步上來,小手攀上他的袖口,輕輕拉扯了一回。

崔長陵回頭看她:“你瞧,七年過去,我還是要夫子替我操心的。”

她搖頭說不是:“溫夫子是胸懷天下,才會操心這件事情,你也不是沒能力處置妥當,只是到了溫夫子面前,氣勢就先弱下去三分。”她揚起嘴角來,難得的從眼中溢出寵溺二字來,“在溫夫子面前,你也只是個孩子,就一如你看我這樣,而你自己的心里,也是拿溫夫子當最可以信賴倚仗的那個人,所以見了他,你會露怯,會表現出你的彷徨,會希望他能替你做個決定,哪怕你或許根本不需要,可你潛意識里這樣希望著,溫夫子他……”

王羨沒說下去。

溫祈道對崔長陵的寵愛,到今日她才看明白了。

以前總是聽人說,溫祈道如何疼愛他這個小弟子,今日真切見到了,她才知道,那是真正的大愛。

不管怎么樣,這是朝廷的事,又涉及到一位王叔的謀逆案,溫祈道最好的就是當不知情。

在南漳,他可以和崔長陵高談闊論,也能夠為崔長陵出謀劃策,但他的這只手,絕不該伸到建康城去。

他說要給溫子璋寫信,要溫子璋帶著他的書信去見謝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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