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明智屋首頁> 嬌鸞令小說>嬌鸞令最新章節列表 >嬌鸞令最新章節  明智屋APP下載地址!
直達頁面底部
嬌鸞令-第三百五十八章:決定
更新時間:2019-08-06  作者: 春夢關情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代情緣 | 嬌鸞令 | 春夢關情 | 春夢關情 | 嬌鸞令 
正文如下:
第三百五十章回不了頭

是啊,為什么呢?

其實王羨心里隱約明白的是,崔長陵從來就不是一個公私十分分明的人——這話聽來不像是什么好聽的,可放在崔長陵身上,偏又不一樣。

她從前覺得他高高在上,不沾人間煙火氣,后來覺得他有血有肉,便正是因為,他也會假公濟私。

就好比她入廷尉府的種種事由,再拿這次襄陽的事情來講。

貪墨案于他一個當朝的尚書令而言,是絕不應該輕縱了任何一個人的,可他不一樣默認了鮑護所言,等同于默許了庾子惠所說的一切嗎?

該抓的抓,該殺的殺,他們的目的,是要把手伸到襄陽去,而非一鍋端了這些涉案官員。

是以在崔長陵的心里,始終有那么一桿稱,孰輕孰重,他永遠拎得清,公與私的界限,從不會劃分的那樣清楚。

但那是大是大非,又或是身邊親近之人上,他才會如此。

眼下嘛……

眼下這個馮啟功,與崔長陵之間并沒有什么交際,而馮啟功又是南漳涉案官員之首,崔長陵還要從他身上挖出蕭佛之,既然如此,為什么要給他留有余地呢?

說到底,崔長陵想要的什么證據和線索,鮑護都能給他,而他自己也說過,哪怕庾子惠再不想叫他動蕭佛之,如今他身在南漳縣,廣陽王意欲謀反的案子要查下去,庾子惠就不得不配合他,估摸著這話也交代過鮑護的,最多只是勸一勸,總不可能真的給崔長陵下絆子,扯他后腿。

那馮啟功開不開口……

王羨瞇了眼,低頭看一看崔長陵,因她站著,而崔長陵又坐的稍稍靠前些,她并不能瞧見他面上任何的表情和神色,于是她調轉了視線,又把目光落在馮啟功身上。

那頭馮啟功跪的直挺挺,卻始終低垂著腦袋,崔長陵的話,他好似聽進去了,又好似沒有,反正方才問完了崔長陵那樣一句之后,他就再也沒有抬起過頭來。

馮啟功開口與不開口,對崔長陵而言,都是一樣的。

他這樣的態度,大有死也不開口的意思,何必僵持不下,虛耗光*******子……”王羨放低了聲兒,極清淺的叫了一嗓子。

崔長陵眉心一動,沒有理會她,又打斷她后話:“大康三十五年,尚未調任南漳,彼時濯陽縣遇旱,百姓的土地叫巧取豪奪,無以為生,馮大人,做了什么,還記得嗎?”

王羨眼中閃過茫然,而堂下馮啟功卻在那一瞬間抬起頭來,眼底流轉過的,是驚詫。

“令君——”

馮啟功目瞪口呆,后面的話,是說不下去了的。

大康三十五年,他未調任南漳,彼時在濯陽,他不過是個小小的主薄,根本就是不入流的那一等,沒有人把他放在眼中。

可是那時的他,卻只是一心想要為百姓做些什么事情的。

濯陽遇旱,百姓土地叫巧取豪奪,他又如何能夠坐視不理呢?

那時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哪里像是如今這模樣——

馮啟功低頭看看自己的一身狼狽,突然之間鼻頭一酸:“令君怎么知道那些陳年舊事?”

崔長陵面不改色,只是盯著他未曾挪開視線:“大康三十五年,我已入朝,彼時我掌廷尉府,對于濯陽遇旱,那些喪盡天良的畜生巧取豪奪百姓土地之事,既有耳聞,也有關切之心,只是奈何昔年京中事多,容不得我抽身到濯陽縣去。馮大人,濯陽百姓的冤屈,皆是經之口,才能替他們申辯出來,說,我如何知道?”

馮啟功從沒有想過,在事情過去了這么多年后,還會有人記得當初他為濯陽百姓做過的一切,而這個人,竟是堂堂博陵崔不問。

崔長陵今日愿意留這個余地給他,愿意給他一條退路,叫他有一個絕處逢生的機會,其實都只是為了數年前他的那片愛民之心。

馮啟功越發低下頭,深感無顏面對今日之崔長陵。

崔長陵自然也看得出他心中所想,倒也不覺得如何不屑,只是語重心長:“當年為百姓能豁出一切,一個小小的縣衙主薄,尚能做到那般地步——馮大人,起初我一直都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把變成了今日這幅模樣呢?”

官兒是越做越大了,可也是越來越身不由己。

他先前說,他們那樣高高在上的人,又哪里知道他們這些螻蟻的苦楚,這句話,是他滿肚子無處可訴的委屈,到頭來,只能化作這樣輕描淡寫的一句罷了,而這樣一句話,又仿佛是他為自己開脫的借口……

馮啟功嘴角揚起自嘲的弧度:“是啊,怎么就變成了今天這幅模樣,連自己看了,都覺得厭惡惡心。”

王羨秀眉一攏,能說出這樣的話……

她雖然不知道大康三十五年究竟發生過什么,可隱約能聽出個大概來,且直到今日,馮啟功有本事叫崔長陵在這樣的情形之下,給他留余地,可見當年他的確為濯陽百姓做了不少的事,甚至可以說,救濯陽百姓于水深火熱之中吧。

她深吸口氣,將之前的不屑與鄙夷悉數收斂起來:“馮大人能說出這樣的話,便可見還有一份善心和善念。先前我言辭激烈,馮大人說苦楚,我因不知那段舊事,便只當馮大人以此做借口,試圖給自己開脫,也試圖叫自己心下更加安定,如今看來,是我武斷了——”她拖長了尾音,一低頭,正巧見崔長陵目含驚詫的抬頭掃向她,于是王羨噙著笑,略想了想,“走到今天,其實也不算是徹底沒了回頭路。馮大人,令君愿意留余地,也愿意把后路留給,愿不愿意走,那不是在一念之間嗎?”

“回頭路?”馮啟功抬頭去看她,“王大人覺得,還有什么回頭路呢?我在南漳任職的這些年,所貪之數,足夠陛下砍我十次八次的了——我早就回不了頭了!”

既然已經回不了頭,又何必時至今日,還要拖了別人下水。

王羨有些發愁,其實也有些生氣,這種人迂腐的很,一根筋的認死理,好說歹說就是半個字也聽不進去。

她咬了咬牙,低頭叫崔長陵:“夫子,這怎么辦?”

第三百五十一章討人嫌

遇上這樣的人,連崔長陵都有些頭疼起來。

這可真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了吧?可到頭來怎么樣呢?合著馮啟功是軟硬不吃。

方才提起大康三十五年濯陽之災,他分明也是動容了的。

那時他是一顆赤子之心,想為百姓做點事,更想為朝廷做點事的。

崔長陵沒有過那樣的體驗和感受,卻能夠理解馮啟功這樣的人的想法。

在最初做官時,他們有著雄心壯志,也有著滿腔抱負,因出身不夠,知道自己很難做人上人,是以在地方縣鎮為官,便也很是知足,于是寄希望于能把自己該做的做到盡善盡美,能讓上官高看一眼,稍作提拔,自己的那點子抱負,就也總有施展的地方。

所以崔長陵特意在這時候提起當年的事,無非是希望馮啟功能想想,那時候的他,是怎樣的心境,在為百姓請命的,和今日的馮啟功比起來,總能夠勾起他深藏心底多年,無法與人言說的愁緒才對。

而事實上,他猜對了,也做到了,就是沒料到馮啟功的嘴竟是這樣難撬開的。

這會子王羨問他怎么辦,他也有些束手無策。

人心難料,他能揣摩人心,卻永遠無法掌控人心,他能令馮啟功一時動容,卻沒辦法叫馮啟功一定開口,言無不盡。

崔長陵揉了揉鬢邊太陽穴處,早就是愁眉不展的姿態:“實在不想說,也算了,我自己查,不過費些工夫,沒有到查不出的地步。不過馮大人,機會我給了,是自己不要的。橫豎到頭來,想護著的那些人,照樣一個跑不了,呢?是白把自己給搭進去而已,沒準兒——”

他腦海中精光一閃,突然之間意識到什么,頓了聲收了后頭的話:“沒準兒變成今日這樣,那些人,才是元兇,可瞧,到頭來,還得護著他們。”

他一面說一面又嘆氣,叫了聲憲之:“馮大人也沒說錯,他們這樣的人,有太多的苦楚,叫人家弄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還要替人家成,白犧牲了自己,其實過個三五年的,誰還記得他們的好呢?”

王羨眼珠子骨碌碌的轉,低頭看看崔長陵,仔細的品了品他說這話時候的語氣和口吻,再抬眼掃過堂下跪著的馮啟功,霎時間有了主意。

她眼中有俏皮溢出來,一開口就是順著崔長陵的話往下說:“夫子說的是,所以方才我同馮大人賠禮道歉,是我錯怪了他,他們這樣的人啊——”

她有意調侃,也不是真的為了叫馮啟功惱羞成怒,只是不希望他仍舊這樣子無動于衷,是以把尾音往上一拋再一揚,重重的落地時,在青灰色的地磚上砸出坑來,偏偏她聲音好聽得很,分明是該砸的人心口疼的話,從她口中這樣說出來,卻叫人提不起任何的惱怒,更不會覺得胸口發悶。

馮啟功只是慢悠悠的抬起了頭,灰敗的眼神又有了些許光亮,原本一片模糊的眼前,突然就引入了王羨的身形和她的臉,耳邊又是她滔滔不絕的話語……

王羨瞧著他有所動作,心里也緊張,卻不忘再加一把勁兒。

她倒是覺得真沒必要這么麻煩,可是沒法子,崔長陵死活都想拉馮啟功這一把,那她就只能幫他,也必須要幫他,她不愿意見崔長陵這樣子頭疼為難的模樣,心里對馮啟功有氣,更多的還是無奈,覺得這個人死心眼的厲害。

本來嘛,崔長陵說的也不算錯,那伙子人把他給坑了害了,現如今他出了事,那些人躲在后頭,既不會拉他一把,更不可能替他做什么事情,反倒要他一個人硬撐著,硬扛著,還要反過頭來替他們遮掩周。

要說這個人可憐,也算得上可憐,但畢竟老話說得好,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話放在此時的馮啟功身上,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王羨嘶的倒吸口氣,心里說不出的古怪感受。

她不免多看馮啟功兩眼,先前他要么是低垂著腦袋,要么是隱約只露出那么半張臉,她也沒瞧的十分真切,這會子是馮啟功徹底的抬了頭,且目光就定定然落在她身上,故而她望下去,正好與他四目相對,才能把他那張臉盡收眼底。

其實馮啟功生的并不能算俊秀,但卻是個老實人的面相——她不會相面,也不會看人面向如何,這還是她六兄告訴她的——凡印堂開闊,眉眼周正,又鼻相端正的,便是個老實人的面相了,至于這個人究竟老實不老實,那便不能單從皮相來說。

王羨也不怎么意外,馮啟功周身的氣質,也不是個咄咄逼人的主兒,反倒多幾分溫潤儒雅,其實也正配了他這樣的面相,再加上崔長陵方才說的,數年之前濯陽之事,她一時間竟覺得,這個人本就該生就這樣一張臉。

“馮大人,說句不大中聽的,可別往心里頭去。”她打量歸打量,倒也沒把正事兒給忘了,一挑眉,“們這樣的人,最為難的,便是入朝為官了。倘或做個平頭百姓,也沒有人會找上們,偏偏就是不甘平庸,非要到朝廷來分一杯羹,那些個苦楚為難,又何嘗不是們自己加諸在自己身上的呢?說來是那些人坑了,實際上也該是自己心甘情愿才對,不然我想來,昔年能夠為民請命,驚動了上京,入了彼時圣眷正隆的崔不問的眼,這樣的人,無論如何,也不會變成今天這幅討人嫌的模樣。”

王羨話到后來,便有些咄咄逼人且難聽起來,連帶著她原本還算和善的那張臉,在馮啟功的眼中,也變得猙獰起來。

可是那些話好似遠遠不夠,她上下嘴唇一碰,紅口白牙的還是在繼續說:“自己不覺得嗎?又想保持著那份兒清名,又什么都不愿意說,不就是目下在做的事嗎?倘或還有那么一絲當年為朝廷、為百姓的心,今日也不會三緘其口,叫有心幫苦海脫身的令君為難困頓至此了!”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