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鐵活動了一下手腕、腳腕,動了動脖子、腰身,全身重要關節都流暢自如,沒有絲毫的酸痛滯澀感。
命池完好,法力修為完好,神魂同樣完好。
身體內沒有暗傷,沒有中毒后留下的痕跡。
一切,都很安好。
就好像三國戰場中的那一場鏖戰,那一場血淋淋的殺戮從未存在過一般。
巫鐵吐了一口氣,朝著兩個明眸善睞、巧笑嫣然的少女看了一眼,兩名少女原本坐在床榻旁的軟凳上,巫鐵剛剛睜開眼睛,她們就站起身來,雙手自然垂落放在身前,微微欠身、微笑著看著巫鐵。
“大人,您醒了?”
兩女聲音猶如銀鈴一般清甜悅耳,一女自然而然的雙手扶住了巫鐵的肩膀,另外一女則是從身后的方桌上放著的一個玉瓶中取出一顆拇指大小金色丹丸,雙手托著遞到了巫鐵面前。
“還請大人用一顆‘補天丹’,傷勢當能大好,再無任何后患殘留了。”
托著藥丸的少女微笑看著巫鐵。
“嗯。”巫鐵點了點頭,也沒讓少女動彈,而是微微一吸氣,就將這顆散發出馥郁香氣的藥丸吸入嘴里,隨口吞了下去。
巫鐵倒是不怕這藥丸有什么問題。
這房間的陳設并不華麗、奢靡,但是一桌一椅、所有的器具無不用料極佳,所有家具的做工也都是大師手筆,每一條厚重、樸實的線條都透著一股名之為‘底蘊’的特有氣質,給人一種安寧、祥和、莊重、威嚴的感覺。
兩女姿色頗佳,但是氣質素雅、嫻靜,猶如空谷幽蘭,通體上下沒有任何浮華的氣味。
她們明顯是正道出身,給巫鐵的感觀極好,并無任何威脅感。
而且,如果她們要對巫鐵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巫鐵昏迷期間,她們有足夠的時間去做。
所以這顆補天丹,巫鐵服下時并無任何心理壓力。
感覺到體內一股祥和的純陽之氣冉冉而生,緩緩融入全身四肢百骸,一股龐然的生機悄然充盈全身,巫鐵沉聲道:“這里是哪里?血旗爭奪戰,如何了?”
兩女同時抿嘴一笑,輕聲道:“這里是神國軍部白梨院,三國戰場,此次血旗爭奪戰,是我大晉勝了。”
一女輕柔道:“左相大人和一眾老大人聯手,又有皇室供奉傾巢而出,大魏、大武兩國沒料到我大晉動用了如此力量,這一場,是他們輸了,而且左相大人頗有斬獲。”
巫鐵耷拉著眼皮,傾聽著兩女的講話。
血旗爭奪戰,畢竟是大晉神國贏了,因為誰也沒想到,大晉神國不僅僅是左相親自出手,就連平日里和左相關系不好,在朝堂上頗為不對付的右相居然也動手了。
不僅如此,大晉神國皇族,還有大晉神國排名前十的頂級大門閥,都有老祖級別的人出手。
而且大晉皇家供奉院內的那些供奉,此次據說是傾力出擊,甚至連鎮國重寶都動用了三件,連同金龍鐘,那就是四件天道神器同時大發神威。
大魏神國、大武神國都沒想到,大晉神國此次下了如此決心,動用了如此人手。
他們輸得狼狽,而且輸得很慘。
大魏孫不破被左相以金龍鐘震碎了肉身,神魂也被打得灰飛煙滅。
大武武三羊,強橫的肉身硬生生被大晉皇族供奉中聲名最為赫赫的‘天南三老’用天道神器硬生生打碎,神魂也被重傷,好容易才逃出了一縷神魂。
所以,血旗最終還是落入大晉神國手中。
兩女聲音清甜柔美,口齒頗為伶俐,三言兩語中,就將血旗爭奪戰最后的結果說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在那一戰中,巫鐵等人都是因為修為不夠,被左相令狐青青等人的戰斗余波震暈了過去,不過,早有準備的大晉皇家供奉們用一件秘寶護住了巫鐵等人,在巫鐵等人被震暈后,他們被直接傳送出了三國戰場,直接從三國戰場返回了大晉神國的皇都。
這里是大晉皇都安陽城。
這里是安陽城外頗有名氣的風景名勝之地‘八千里梨花澗’,更是八千里梨花澗中風景最好的白梨灘上,歸屬帝國軍部所有,專門用來供帝國大將修心養性、閉關養傷的白梨院。
其他一并被震暈的第一軍、司馬閻等人,他們的修為極強,只是昏厥了小半會兒功夫就蘇醒過來,他們傷勢也不重,早就離開白梨院,趕回自家軍中整編軍備去了。
其他如姜平、蔣括、蔣天星等人,他們的家族就居住在安陽城中,他們剛剛被送到白梨院,就被自家人接走了,留在白梨院中的,都是‘霍雄’這種被震得五勞七傷,許久沒有蘇醒,同時在安陽城又沒根沒底的人。
被送來白梨院,已經七天過去了。
換句話說,巫鐵已經昏睡了七天。
“七天啊。”巫鐵點了點頭,此刻他全身上下精力充沛,更無半點傷勢,他一躍而起,從兩個少女身邊穿過,大踏步走到了房門口。
也不知道時令合適不合適。
反正,巫鐵所在的這個獨棟的小院里,十幾顆水缸粗細的老梨樹開滿了潔白如雪的梨花,一股淡淡的幽香若有若無的飄蕩在鼻頭,幾只蜜蜂正在花朵之間穿行,兩只碩大的畫眉鳥張開美麗的翅膀,站在一顆大梨樹的樹梢頭輕輕拍打著翅膀。
小院并無院墻,只有低矮的竹籬笆。
一眼望去,四面八方盡是大大小小的老梨樹,每一株大樹上都開滿了潔白的梨花。
巫鐵的這座院子在一個小土包上,所以視線極佳,越過一片白皚皚的梨花海,數里外有一彎極清澈的碧水蜿蜒而過,寬有數里的碧水上滿是白色的花瓣,有金鱗在花瓣下往來穿梭,偶爾躍起,蕩起一圈弧光水色。
絕對的好景色,給人一種心曠神怡、心境安寧的感覺。
而且這里的地脈肯定經過陣法宗師的梳理,巫鐵站在房門口,都能感受到一道道精純異常的天地元能從地下不斷的涌出,化為肉眼可見的氤氳靈霧四處游蕩。
這里的天地元能充沛至極,而且蘊藏了各種正面積極的生機生氣,絕無半點陰邪陰寒之氣、更無半點兇煞血腥之氣。
這里,不愧是大晉神國軍部圈占的療養所,專門供高級將領修心養性、閉關養傷的好地方。
“不過,我怎么昏睡了七天?”巫鐵活動了一下身體。
他,怎么會昏睡了七天?
不應該,很不應該……巫鐵的身體情況,他自己知道。
令狐青青等人爆發最后的沖突的時候,巫鐵心中生出了極大恐怖,所以他將自己全部的肉體力量喚醒,甚至動用了一小部分往生塔的力量,從內部護住了身體各處要害。
那一刻,巫鐵甚至將心臟中的五行精血的力量都抽取了一絲,用來護住自身。
那時候,巫鐵雖然被戰斗余波震暈,可是他真正的狀態應該是‘半暈不暈’、‘隨時驚醒’的狀態。他的身體雖然受了傷,那傷勢都是巫鐵自己設計,自己造成的。
比如說數十處骨折,幾處內臟挫傷等等。
這些傷勢看似嚴重,實則屬于心念一動、瞬間恢復的狀態。
這兩個小丫頭說巫鐵昏睡了七天……而巫鐵自我感觀中,這七天時間,他居然對外界完全失去了知覺,這不對,這非常的……不對。
“是神武殿主司馬閻大人親自吩咐,說您立了極大的功勞,所以,讓您好生休息。”一名少女輕聲笑道:“所以,給您服下了一顆極品的療傷仙丹‘大龍虎金丹’,然后讓我們給您用了一爐‘黑甜香’幫您入睡。”
另外一名少女笑著解釋道:“白梨院備的黑甜香,是皇室秘制的貢品,哪怕是胎藏境極致的大能,也能迅速入睡,進入極深層的睡眠狀態,最是能舒緩神魂,滋養神魂……不是立下大功的大人,也是沒資格享用的。”
巫鐵抽了抽嘴角。
那顆‘大龍虎金丹’也就罷了,這所謂的黑甜香,顯然有問題。
“是司馬閻大人,親自下的命令么?”巫鐵一臉驚愕的看著兩個少女:“我只是肉身受傷,神魂并無受創……”
一名少女笑道:“是司馬閻大人的命令。”
兩名少女微笑看著巫鐵,笑容素雅、嫻靜,淡淡的,沒有任何惡意,卻也沒有任何旁的意思。
她們是白梨院精心訓練的侍女,她們其實也屬于帝國軍部的精銳士卒之列,她們的所作所為,都是奉命行事,她們對巫鐵的笑容很標準,很熱情,但是絕對不親近。
“兩位姑娘,那,司馬閻大人,可有任何命令留下?還有,我的那幫兄弟?”巫鐵瞇著眼問兩位少女。
兩女笑著,輕輕柔柔的回答了巫鐵的問題。
巫鐵昏睡的七天時間中,姜平、蔣括等人固然是被自家人接回去養傷了,和巫鐵同時被送來白梨院的,那三千多名在戰堡中突破了命池境,得到血旗洗煉后資質變得超凡脫俗,同時得傳了六轉元功的巫鐵下屬,他們早在三天前,就已經絡繹蘇醒。
在白梨院休養了兩天后,就是兩天前,巫鐵的這些下屬就在軍部命令下,已經離開了白梨院。
至于說他們去了哪里,兩女只是奉命照顧巫鐵,每天給他服下一顆療傷丹藥,每天給他點一爐黑甜香讓他睡得和死豬一樣……軍法嚴明,她們并沒有打聽和她們無關的事情。
在軍中,亂打聽顯然不是什么好習慣。
“所以,你們也不知道,我的那些兄弟去了哪里?”巫鐵直勾勾的盯著兩女。
“是的哩。”兩女依舊是很淡雅、很嫻靜的笑著。
笑容很美,一如那白梨花,可是絲毫都不親近,一點兒都不親近。
巫鐵的臉抽了抽:“那么,我……”
‘叮’的一聲,屋子里,床榻前的方桌上,一枚小小的玉磬發出一聲清脆的震鳴。兩女同時笑了起來:“是軍部的軍令來了。”
兩女走到桌邊,伸手按了一下桌子上的玉磬,一縷幽光升起,幽光左右擴散開,一片細密的文字浮現在幽光中。
“大人立下功勞,軍部考功司請大人速速去考功司覲見。”兩女同時笑著:“大人,這里有剛剛為您量體裁衣做的五品都尉官服,還請大人迅速更衣,萬萬不要誤了軍令。”
兩女很麻利的伺候著巫鐵脫去了身上睡衣,換上了一整套五品都尉官服。
白梨院內有專門設置的傳送陣,通過傳送陣,巫鐵很快就來到了大晉神國軍部所在——安陽城內,皇城西邊的一棟占地近萬畝的大院落里。
大晉軍部緊貼著大晉皇城,東側就是皇城高高的內城墻,北面、西面、南面,也都是高墻,只是這三面城墻比皇城的內城墻矮了九丈、窄了三丈而已。
和流光溢彩極度奢華的皇城建筑不同,大晉軍部所有建筑都是用的黑色石材制成,打磨得平平整整的石材通體漆黑,不反射絲毫光彩,行走在這黑漆漆的建筑群中,莫名的就感受到了一股極其沉重的壓力。
巫鐵從傳送陣中走出,就有兩名大晉軍部考功司的小吏等在外面,他們呼喝了一聲‘霍雄’的名字,就帶著巫鐵順著一條甬道走了一陣子,來到了軍部考功司中。
燈火通明的軍部考功司大堂內,一名身穿黑色長袍,氣度雍容的中年男子坐在一張大案后面,身后赫然是一座巨大的畫屏,上面是一幅極大的巨龍騰空而起、張口吞噬紅日的圖卷。
巫鐵剛剛走進大堂,坐在大案后的中年男子就開口了:“霍雄都尉?你這些年,所建的功勞,很多,也很好……所以,軍部給你一個極好的去處。”
一卷文書直接從中年男子面前的大案上飛起,‘唰’的一下到了巫鐵的面前。
“喏,晉三品將軍,去大晉西南新開辟的大澤州獨領一營,負責鎮壓大澤州境……恭喜霍雄將軍,從今日起,你也是獨鎮一方的大將哩,大澤州內,所有將士任你生殺予奪,恭喜,恭喜!”
中年男子笑得很燦爛:“還不速速領了軍令,然后……趕緊去上任罷?”
巫鐵愕然抬起頭來,看著這中年男子。
他突然明白過來,他這是被人摘桃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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