萁闌國今年運過來的珊瑚特別美，這一塊很完整，顏色又紅的很正，放在屋里看著特別喜慶，正合適年節這個同樣喜慶的日子。

讓楚玖最好奇的，是處理的手法。

這塊珊瑚邊邊角角都處理的很細致，肯定手藝高超的工匠是用了心的。

“你們兩個啊……送我這東西做什么，銀子那么好賺？”楚玖責備似的看著兩個孩子。

她發現，在宮里的日子久了，她從心底里已經接受了兩個孩子，卻對魏云居始終有一層隔閡。

“娘親，你忘了，咱們有的是銀子，這都是咱們鋪子里的東西。”魏逸淺自豪的拍了拍胸脯。

魏逸淺的鋪子是自己以前經營的，楚玖是聽他們說過的。

不過這會兒看著女兒驕傲的小模樣，楚玖到是真的開心的笑出了聲。

“也好，那娘親把它擺到最好的位置，天天看著。”楚玖笑著伸手把魏逸淺攬到懷里。

隔了許多年，小丫頭終于又被娘親抱到懷里，心里激動的馬上就要露出來了。

本以為會很熱鬧的年節，因為魏國的旱災和雪災，街市上都比其他年份蕭條許多。

魏國的皇宮里，魏云居還是極力讓宮人們裝出了一副熱鬧的景象。

楚玖本就不習慣這皇宮里的日子，要是過個年也一副冷冷清清的樣子，保不齊她就更不愿意呆在這里了。

紅紅的燈籠到處都是，宮人們見面也說著吉祥話。

然而，楚玖始終坐在自己的宮里沒出去。

楚清明陪著她坐著，也跟著楚玖發呆。

第一次，楚清明也不知道娘親在想什么。

心口那朵小花的顏色越來越淡了，他猜，娘親應該是心越來越軟了吧。

也好，順其自然好了。

楚清明喝茶看書，有些累了，動了動脖子，扭頭想跟楚玖說點什么，卻發現楚玖已經倚在軟榻上睡著了。

輕聲叫來了水兒，給楚玖蓋上了被子，楚清明去了院子里。

過了年不久，就要到百花盛開的季節了。

魏國的桃花那么美，娘親會喜歡的吧。

“清明，你怎么在外面站著？”魏云居走進來，看到楚清明站在院子里發呆，奇怪的問了一句。

“娘親睡了，我怕擾了她，便出來了。”楚清明說完，對著魏云居笑了笑。

第一次被兒子這么溫和的對待，魏云居竟然有些恍惚。

左右楚玖也睡了，魏云居也沒著急進去。

讓小玄子來放了個棋盤，父子二人就在院子里喝茶下棋。

“爹爹……”楚清明落了一個白子，忽然叫了一聲。

魏云居手一抖，一直捏著的黑子掉到了棋盤上，又滾落到了地上。

“你……叫我什么？”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爹爹……”楚清明又笑了笑。

魏云居嘴唇抖了抖，連應一聲都不發不出來。

楚清明將魏云居掉落的棋子撿了起來：“年節過后，爹爹要出征吧？”

本不想這么早原諒，可是楚清明知道魏云居要親自去鎮壓叛軍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心里還是會慌亂。

魏國一直沉寂的那些人，還混入了西蜀國西封地的人。

人數不多，卻個頂個的不好對付。

魏云居能忍到過了年再出去，完全是因為楚玖。

這一點，楚清明心里也很清楚。

“你在擔心爹爹么？”魏云居笑了笑，恢復了原本的淡定。

楚清明點了點頭：“任何事都要付出代價的。比如當年娘親逆天改命換回你一條命，如今你要找回娘親的記憶也同樣……老天爺從來不會吃虧。”

這種話，要是從魏逸澄或者魏逸淺嘴里說出來，魏云居一點都不奇怪，而這次卻是從楚清明口中說出來的。

“你的意思是，我可能回不來？”魏云居表情沒有半點波動。

“也許吧，也行是旁的代價。”楚清明其實也掐算不準。

這個事兒他找過哥哥姐姐，他們兩個也毫無頭緒。

連平日里喊著妹妹一定要出生的魏逸淺都懵了，因為她完全感應不到妹妹的存在了……

每個人都知道有事情要發生，卻誰也不知道要發生的是什么樣的事情。

哪怕是這年節，他們也只能裝作很開心的樣子，去壓下心里的不安。

“這一次就算是回不來，我也不會推開你娘親了。”魏云居大概是唯一一個淡定的知情者了：“這多年，推開她許多次，她也恨了我怪了我許多次。靜下心來想一想，也難怪她疼的什么都不想記得了，回憶都是傷痕累累的，擱我我也不要。”

楚清明奇怪的抬頭看著魏云居：“那你為何還希望她想起來？”

“因為那樣她才活的完整……哪怕是恨我，她也是完整的。”

“想不起來，娘親單純又幸福的不好么？”楚清明不明白為什么魏云居明明覺得忘記最輕松，卻還要楚玖記起來。

“幸福么？不見得……傻孩子，有時候痛也比遺忘要幸福。”魏云居說著，放下了一枚棋子。

本來勢均力敵，這一枚棋子落下，楚清明發現自己竟無路可走。

去路和退路，都沒了……

楚玖睡醒了走出來，便看到兒子黑著臉坐在魏云居對面，而魏云居則是一臉的風輕云淡。

“怎么了？被爹爹欺負了？”楚玖走過去，看到棋盤，笑了起來。

魏云居伸手把人拉到了懷里，緊緊抱著。

“你是把晚上的覺提前睡了？”魏云居笑著掐了一把楚玖的腰身。

楚清明還在對面看著，楚玖羞紅了臉，掙扎著要起來。

魏云居笑著把她抱得更緊了。

楚清明看著自家父母那膩歪的樣子，翻了個白眼。

“爹爹和娘親這樣真的是……我還是去找哥哥姐姐玩一會兒，晚點吃團圓飯在過來。”

說完，楚清明看都沒看他們兩個，一溜煙兒的跑沒影了。

楚玖呆愣愣的看著楚清明消失的方向，腦袋里有點懵。

“他什么時候……管你叫爹爹了？”

心里酸脹的難受，楚玖紅著眼圈看著魏云居問道。

“就在剛剛……謝謝你小九，給我生了這么多優秀的孩子……”魏云居摟著楚玖，輕聲說著。

楚玖笑著摸了摸魏云居束的整齊的頭發，眼睛越來越熱。

連她自己都不明白，為什么聽著魏云居這么說，眼淚便流了出來，怎么忍都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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