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有成見周愛琴一直糾纏不休，只好沖著門口揚聲呼喚了一聲：“愛華，你過來一下。”

聽到吳有成呼喚，周愛華趕緊放下手里的事走了過來，問道：“有成哥，什么事？”

“蘇天樂家的說要提前還預支款，你怎么看？”吳有成沖著周愛華，面無表情地問了一句。

“這······愛琴姐，大隊沒有這個先例，你要提前還款，就要支付利息，要不然，我沒法做賬啊！”周愛華明白吳有成的意思，趕緊搶著做“壞人”拒絕周愛琴。

到年底分紅，扣預支款時要加上利息這個規矩，是在吳有成手里定下來的。

沒辦法，大荒村本來就不富裕，大隊部賬上的錢也才千把塊。

村民們家里有急事要用錢，吳有成又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不給預支。要是沒有這個“利息”，村民們上大隊部借錢，個個都恨不得能預支多一些。有時候明明十塊錢就可以辦成的事，非要預支五六十時的人，多的是。

這樣一來，大隊部賬上的那點錢，根本不夠大家借的。

有了借錢要付利息的規矩后，只有家里真正急用錢的人，才會跑到大隊部來借錢。畢竟，這年月，大家手頭都不寬裕，可不都要精打細算著過日子？

按理說，像周愛琴這樣，借了錢才三兩天就拿來還的，吳有成想通融一下，也可以。

不過，因為吳小七差點被周愛國淹死的事，吳有成對周愛國家的人都討厭著呢！讓吳有成幫周愛琴的忙？根本不可能。

大荒村的大隊部，平時也只有吳有成和周愛華兩個人上班。

周愛華和吳有成在工作上配合默契，吳有成一叫，周愛華就明白，吳有成是讓自己唱黑臉，拒絕周愛琴。

“愛華，真不行嗎？我才借了不到三天吶！咱們自己本家兄妹，你不說，誰還能知道？”周愛琴想起年底分紅時，自家平白要少九毛錢，就覺得心痛的厲害。

還沒等吳有成開口，一個憤怒的聲音在吳有成辦公室門口響了起來：“好哇！吳有成，你就是這樣做大隊干部的嗎？背著村民給本家謀好處？我們這些外姓人就不是人了是吧？”

辦公室里的人除了吳有成之外，都被這一聲怒吼嚇了一跳。

來人是周愛國。

今天的周愛國，眼睛瞪得溜圓，配上滿臉的怒氣，顯得很有氣勢。

“大哥？你怎么這么說話呢？我是你妹子啊！”周愛琴氣的臉都白了。她大哥今天瘋了嗎？被他一攪和，自己的算盤肯定落空了。

“愛琴？怎么是你啊？咦？愛華也在？”周愛國愣住了。

周愛國還以為誰家婆娘正在大隊部和吳有成要好處呢！沒想到這人居然是他的親妹子。

“愛國，你平時看著不著調，覺悟還不低嘛！愛琴姐，愛國剛剛也說了，大隊干部不能給本家謀好處，你的預支款，就等到年底再從分紅里扣吧！”周愛華愣了愣后，板著臉來了這么一句。

好他個周愛國，跑大隊部撒野來了？他以為自己是誰？一進門就罵吳有成，存心找茬呢不是？

雖說周愛華和周愛國是本家，可周愛國一家人，在大荒村的名聲確實太臭了。周愛華對周愛國還真沒有半點好感。

吳有成是周愛華的堂姐夫，周愛華的會計職務，也是吳有成給安排的。大隊會計雖說沒工資領，手上的權利卻不算小。在吳有成和周愛國兩人之間選邊站的話，周愛華肯定會站在吳有成這一邊。

“大哥，你存心和我搗亂呢？”周愛琴氣呼呼地瞪了周愛國一眼。

周愛琴知道，有周愛國這句話，她今天的事，肯定辦不成了。

“我又不知道是你。”周愛國也瞪了周愛琴一眼。

周愛國是真沒聽出周愛琴的聲音，走到大隊部門口，周愛國聽到里面有人在說什么“本家”“照顧”之類的話，周愛國覺得自己總算是抓到了吳有成的把柄了，這才幾步沖了進來，嚷嚷了一句。

“對了，小妹，你先借一百塊錢給我，把爸借大隊部的欠款給還了。”周愛國見到周愛琴，覺得也不是一件壞事。至少，他爸的欠款有著落了，他也能解放了。

“我哪有錢？沒有。”周愛琴一聽周愛國要借錢，趕緊捂住口袋，一溜煙地跑了。

見自家小妹這么不給他面子，周愛國的臉漲的通紅。

“愛國，你今天不是要上工？這會兒不該忙著嗎？你來這兒干什么？”周愛華奇怪地問了一句。

周愛華記得，吳有成前幾天給他的出工安排中，周愛國一家五個壯勞力，每天都有活。

“我來找吳有成說點事。”周愛國想起來大隊部的目的，臉上閃現出一絲尷尬。

周愛國今天來大隊部，原本是打算找吳有成鬧事的。可剛才那個大烏龍，讓周愛國積蓄的士氣，全都泄了。

周愛國沒想到周愛華也在大隊部，他正考慮著要不要繼續找事，還是該灰溜溜地撤退？

這幾天，是周愛國成年后，在大荒村過的最憋屈的幾天。

大荒村的雙搶在半個月前已經落幕了。

第一季水稻已經收進了糧倉，第二季的秧苗也種下了水田。這個時間段，村民們有了一點空閑，到秋收的時候，才會再度忙碌起來。

往常，農閑的時候，村民們走親戚的也有，去外面打零工賺幾個零花錢的也有，不想出工的人，只要到吳有成這里報備一聲，吳有成就不會安排差事給他。

可今年，吳有成的規矩變了。

出工不出工，不由你自己說了算，而是由吳有成說了算。

吳有成說，村里幾戶欠了大隊預支款的人家，就算農閑，也不準偷懶，必須按照大隊部的安排，每天上工。

吳有成的新規定，引起了大部分村民的叫好聲。

預支款，說白了還不是村民們集體所有的款項？欠了集體的錢還想不出工做懶漢？誰慣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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