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煮了一條大魚，開鍋后點了一點豬油，里面加了土豆和白菜片，幾個孩子吃得這個香啊，把魚都吃光，湯都喝沒，還用大餅子沾著殘余的湯汁，個個吃得滿足無比。

等到晚上睡覺，林賢亮自覺去了東屋，林苗帶著小三跑到西屋，“我和你們一個屋睡。”

林影愣怔怔的坐在炕上，林賢亮摸摸她的頭，“二影不想去去和哥哥姐姐一起睡嗎？”

才不想！別想霸占我的媽媽！那是我的！

她氣哼哼的抱著枕頭下了地，倔倔往外走，王慧妍臉色通紅，心虛又愧疚的喊她：“影寶……”

林影回頭氣哼哼地說：“你和我爸好好的，要是他對你不好你就告訴我，咱們就離家出走。”

王慧妍的眼淚刷就落了下來。

林賢亮樂呵呵地說：“喲，二影還挺像著你媽的，還敢離家出走？放心吧，你爸什么時候沒對你媽好過，對吧慧……”他一回頭就看到媳婦在那抹起眼淚了，“慧妍，二影她媽？你這是怎么了？”

王慧妍一邊笑一邊擦眼淚，含糊著道：“沒事！我就是覺得，影寶懂事知道心疼我，高興的。”

林賢亮一聽嗨了一聲，“你看看你，多大的人了還這樣，放心，”他回頭瞅了一眼林影的背影，低聲說：“我也疼你。”

這老實人說起情話來還挺讓人招架不住的。

王慧妍嗔了他一眼，低聲轉移了話題，“孩子們都大了，都住西屋也不太方便，等你休息擱中間拉個簾吧，把那菜往中間挪一挪，讓他們都有自己的空間，要不換個衣服都不方便。”

“行，后天禮拜天我就弄。”說起菜，林賢亮夸道：“媳婦你那些菜種的可真好，我今天跟單位人說起咱家種的菜，他們都羨慕的不行。”

王慧妍微微蹙眉，“你跟外人說了？”

“你放心，我就說你種了蒜苗，咱們過年可以包蒜苗肉餡的餃子，他們就都說也要弄點大蒜回去種蒜苗。”

王慧妍低聲道：“種過這一茬我不準備再種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這菜長這么好，連帶著我們吃的也臉色都好多了，”她頓了下低低道：“我這心里有點害怕，萬一被人盯上了……”

林賢亮只是普通的老百姓，除了感覺日子難過些，并沒有太深的覺悟，他身邊又沒什么壞人，所以他只是笑著把門鼻兒掛上，安慰她道：“怕啥的，誰能盯咱個普通老百姓啊，咱家可是八代貧農。不過你這個菜種的真是好，以前可沒這么好，不種可惜了，不管怎么說也能多點吃的。”

其實前些天，王慧妍已經把太惹眼的幾樣都處理了，只留下蒜苗，菠菜，香菜幾樣小菜。

她沉默了一下，“那就留著吧，不過你別出去到處說去，現在大家吃得都不多，你說別人要是沒糧沒吃的問咱要，咱給不給？不給吧不忍心，可要給了咱們家吃的也不多，孩子們都大了吃的也多……”

林賢亮就是好脾氣，他立刻保證：“放心，以后再不說了。”

林影躺在林苗身邊，聽著她那累極的小呼嚕怎么也睡不著覺。

雖然一開始就贊同媽媽接受這個爸爸，可真到這一天，她有種被人搶走媽媽的感覺怎么回事？

不過媽媽有伴了，她還是挺高興的，翻了個身，就聽到林景國低聲說話的聲音：“二影，你再想個主意，以后不能去賣錢了怎么辦？”

林影翻了個白眼，她哪知道怎么辦？

眼睛落到腳下的木頭槽子上，要不，賣蒜苗去？這個年前賣肯定能賣得好。

而且，賣蒜苗這個絕對不惹眼，家家戶戶都能種，不過有人不愿意，有人沒有大蒜而已。

物資緊張的年代，大蒜也是沒有的。

可是有媽媽在，這些都不是問題……

至于別的，太惹眼了，還是算了。

林影琢磨了半天，也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了，可能是因為回到家里，這一覺睡得非常好，她醒了聽到外面林苗和媽媽說話的聲音，在被窩里賴了半天才爬起來，跑出去跟媽媽商量著賣蒜苗的事。

“咱縣上能消化嗎？賣的多了太惹眼了吧？”王慧妍可能年紀在這，想問題和她這個傻大膽比起來，有些保守，和冒險比起來，她寧愿苦一點也不想當出頭鳥出了事。

“分頭賣，在縣里賣一部分，拿到別的地方再賣幾次。反正我們都放假了，我們小孩出面，要真有人問就裝傻，不會出事的。”連黑市都有，他們賣點自家種的蒜苗有什么不行？

王慧妍一想也是，自己也是膽子太小了，不過好不容易又得的生命，當然要珍惜了。

“行，那就把槽子里都種上蒜苗，菠菜拔了正好晚上拌了吃。”說做就做，等上班的都走了，王慧妍指揮起兩個大的拔菜種菜。

她一直沒有開口要過小孩們賣魚的錢，以前怕她不準他們去撈魚，賣的錢也沒敢往外拿。

這回林景和把自己幾次賣的十二塊五毛錢都交給了母親，還有林景國的，一共二十五塊錢。

王慧妍有些驚訝，“賣了這么多呢？你們啊，可真是夠幸運的。”可不唄，他們去了好幾次都沒出事，可李東江他們第一因去，就死了兩個人。

她嘆了口氣，把錢收下了，“這些錢，媽就收下了，給你們攢著將來上初中用。”

不過，她又拿出來一小卷小毛票，一共五毛錢，“老大拿著，你們兄妹買零嘴的。”

從林景和有了這五毛錢，小三就一直圍著大哥轉，二姐也不要了，隔一會就問“大哥，咱們什么時候去買糖啊？”

林景和哭笑不得，“咱爸不是買了糖回來嗎？這些錢留著，以后給小三買肉吃。”

小三雖然小，可也知道這個得要肉票，他吧唧吧唧嘴，“大哥你糊弄人，你沒有肉票買不著肉的。”

“那就買別的。反正家里有糖了，不能再去買糖。”

小三癟癟嘴，不再跟著他，跑到媽媽跟前去告狀，“媽，你說那錢給我們買好吃的，可大哥不肯。媽你說說他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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