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只有一間，外加一間廚房。很小，但家俱被褥、鍋碗瓢盆什么都有。

武老從包里拿出一只醬兔子遞給他，“吃吧，受傷了好好補補。”

毅峰有些不好意思，“我都好了。”

“好了也要補一補，看你以后還逞不逞能了。”

毅峰猶豫了下，把兔子撕成兩半，放到師父面前一半，另一半看了看，撕了個兔腿下來，其余的則照樣用油紙包好放進包里。

“怎么不吃？”

“我吃過晚飯了，吃個兔腿就行了。這些我明天拿給二影和大姨行嗎？”

這臭小子，還挺有良心的。

武老板著臉，“你怎么不說惦記著師父？”

毅峰叫屈，“怎么沒惦記，這兔子不是咱倆一人一半了嘛！”

武老看著他，看的他心里惴惴的，才露出些笑模樣，“毅峰，你有沒有要問我的？”

李毅峰低頭沉默了片刻，抬起頭，重重點了點頭，“有。”

“好，你問吧，我聽著。”

“師父，我想知道，你是因為知道我才收下的我當徒弟，還是收下我之后才知道的？”他的話有些繞口，可他知道師父能明白。

武老笑道：“這有什么不同嗎？”

“當然了，前者是因為我的身份。后者，是因為我這個人。”

武老失笑，“臭小子，你的身份很好嗎？真要泄露出去你可比茂林好不到哪去，走到哪都被人罵，還身份？！”

李毅峰看著他，“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他有些委屈，干嗎曲解我的意思？

武老收了笑容，嘆息著摸了摸他的頭，“小子，師父是打聽到你身上，但是沒敢確認。師父收你，也是因為你這個人，而不是你說的什么身份。明白嗎？師父可沒有收過茂林。”

李毅峰臉上露出絲得意的笑，卻又拼命忍著，武師父搖頭笑了笑，“毅峰，你知道我為什么跑這一趟嗎？”

他搖了搖頭。

“你爺爺他，準備要走了。我是來，送送故人的。”

李毅峰沉默著，到底沒說這是二影的建議。不過他很快想到一個問題，“師父，之前李東澤被帶走了，他被放回來了嗎？”

武老搖了搖頭，“這我倒不知道。不過，恐怕沒放回來，也不能再等了吧。”他的聲音有些低落，“現在只是東澤一個人，誰曉是那些人會不會連茂林和老爺子都抓走？真要那樣……”

他搖著頭，“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在找些什么？”

李毅峰心里一緊，看來李珊那些人在找玉扳指這事只有李家人和他、二影知道。

“師父，你和李家，到底是什么關系？”李毅峰到底沒忍不住問了出來。

“這沒什么不能說的，不過這事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就不用往外說了。當初啊……”

武老年輕的時候脾氣暴躁，經常得罪了人，有一次得罪了勢力大的一戶人家被人暗算差點丟了一條命，最后是李家老爺子把他救了回去，又請大夫治好他。

后來，他為了報恩就留在李家，給老爺子當保鏢，閑暇時還教東澤和東恩拳腳功夫。再后來，局勢緊張，李家闔家逃進中海，他則留在當地參加了游擊隊。

武師父年輕的時候脾氣梗直，經常得罪人，哪怕參加了游擊隊也一樣，而他雖勇卻不擅謀略，加上他這個臭脾氣，就一直都是普通戰士。

不過他功夫好，救過不少人，平常也經常教戰友們拳腳，就為了讓他們能在下一次上戰場時活下來，因此他還過的沒有名份的徒弟有很多，很受人敬重。

那個梁副團長就被他救過，也跟他學過拳腳。

“我受過李家和李老的大恩……后來我受了傷就從部隊上下來了，你出生那年，你爸媽不知道因為什么偷著跑回來了，除了知道你媽姓杜，其余的怎么問都不肯說，你媽生下你不過二三個小時，二人就又離開了，后來的事你怕是知道了，我和你爺爺把你弄丟了，你爺爺病了一場，我心里也愧疚一直想找到你，沒想到還真讓我找到了，這也算老天開眼。”

李毅峰開解他：“我被人偷走也不是師父的錯，師父不必一直為此自責。”

其實師父的話并沒有讓他心里的疑惑減少，師父他根本不像一個武夫，他書法特別好，能文能武，根本不像他自己所說的不善謀略……

可師父不說，他也不好多問。

“師父，那你什么時候去李家？我和你一起去吧。”

“好，等一會，等到再晚一些的。”武老拍拍他的肩，“毅峰啊，你要記住，不管怎么說你都要保全你自己。”

李毅峰重重點了點頭。

大概九點多鐘，街上幾乎沒有行人了，武老帶著他，躲過街上偶爾的行人和糾察隊，悄悄的摸進李家小樓。

毅峰心里有些許的興奮，這感覺，怎么這么刺激呢。

武老看了他一眼，小聲嘀咕了一句“這小子天生膽大，就是當兵的料，這要是放到戰場上……”

他撬開窗戶進去的時候，李爺爺正準備睡覺，聽到聲音一回頭，看到一大一小兩個“賊”松了口氣，抱怨道：“你怎么不敲門就進來了，虧我膽大。”

他說著去拉李毅峰，“孩子，聽說你受傷了，爺爺很擔心，可爺爺怕連累你沒敢去醫院看你，你別怪爺爺。”

毅峰搖了搖頭，“我沒事了，已經好了。我沒怪你。”

武老也不廢話，直切正題：“李老，你們要走，路線定好了嗎？往哪去有人接應嗎？還有，東澤他跟你們一起走嗎？”

李爺爺苦笑：“我們準備先往南，然后過海。找了以前的門路，愿意幫我們先跑到南邊去，只是這一路上不好走，能不能順利過去誰也不知道。”

李毅峰抿著唇，心里有些掙扎，“爺爺，要不你們就別走了，我可以照顧好你們。”

李爺爺嘆息著摟過他，“孩子，不要自責，這跟你跟二影都沒關系。其實二影說的對，以后怕是會越來越難熬，我怕我熬不下去，我怕茂林熬不下去。走吧，走了也許能掙出一條活路來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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