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接下來的幾天又嘗試著撥打了幾次父親的電話,但一直處于關機狀態,可他卻仍不愿意相信父親真的出事了,甚至某幾個瞬間,他腦海里竟閃過“這可能是母親在“密謀作梗”的念頭。因為父親曾經叮囑過他:如果自己發生了什么意外或者先母親而去,那他一定要多留個心眼兒。
鄭瀟瀟見宋朝自與宋媽媽通過話后多日魂不守舍,難免擔心,于是逢著機會就忍不住打探一二。宋朝自己還沒有把事情完全搞清楚,又心想著家丑不可外揚,自然不愿意如實回答,因此,要么胡亂搪塞兩句,要么轉化話題或者干脆不理。可是對鄭瀟瀟來說,宋朝越是這樣遮掩,她心中越是不安,追問地也就越發緊迫,如此一來,反倒給本就心煩的宋朝又徒增了諸多困擾。時間一長,他開始倦于面對鄭瀟瀟所謂的“關心”,甚至產生了厭棄的情緒。
宋朝再一次進入了加班加點的工作狀態,而且愈演愈烈,對鄭瀟瀟的態度也隨之跌入谷底。
鄭瀟瀟不明就里,只覺得宋朝突如其來的轉變實在蹊蹺。起初,她還會主動自省,想著是不是自己在哪里做得不好但沒有意識到。可連著幾天,她將這些時日的經歷仔仔細細地回憶了N遍,卻實在找不出癥結所在。
“宋朝是接了他媽媽的電話以后才像變了個人似的,難道是他媽跟他說了什么?”鄭瀟瀟反復琢磨著,“到底能說什么才會讓他突然間開始躲著自己,對自己也沒了熱情?莫不是······”想到這,鄭瀟瀟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他媽反對宋朝跟自己談戀愛了吧!”這個想法一出,鄭瀟瀟覺得前因后果似乎都解釋得通了,頓時感到胸口堵住了一塊大石頭,委屈、氣憤、慌張、不滿,各種情緒一齊涌了出來。她沒有想到,當自己在父母面前力排非議,努力為宋朝爭取好感的時候,宋朝竟然會因為自己母親的一個電話就對自己產生了疏離,她覺得不甘,也覺得心寒。
那天傍晚,宋朝下班后再一次留守在公司而沒有及時回家。空空的屋子里安靜的可以聽得到時鐘走動的“滴答”聲。鄭瀟瀟一個人頂著紅腫得像燈籠似的眼睛蜷縮在沙發上出神,她已經哭了一個下午——在公司的時候,就因為忍不住眼淚跑了好幾趟廁所。手機在她手里亮了又滅,滅了又亮,屏幕上顯示著“宋司令”和一串電話號碼。此時,她的腦海里充斥的是這一個多月自己與宋朝的甜蜜點滴,時而還會想起之前那幾次跟宋朝吵架的情景。“那時,他好歹還肯與自己吵架,吵完架還愿意低下頭來哄自己,而現在,他連話都不愿跟自己講了。”鄭瀟瀟思忖著,眼淚又止不住地往下淌,“到底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還是男人在感情上從來就是容易厭倦的物種。”
當鄭瀟瀟正沉浸在自己無限擴大的悲傷里不能自拔時,突然,刺耳的電話鈴響了。
“你今天沒事吧?”電話那頭傳來郝黎明的聲音。
郝黎明是鄭瀟瀟現單位的同事。兩個人年紀相仿,入職時間接近,在公司的成長歷程和工作內容也相差無幾,故而平日里接觸得也最為頻繁。
鄭瀟瀟長呼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情緒平復些,才開口回道:“沒事呀。”可是,因為她哭了太久,也沉默了太久,聲音竟嘶啞到只剩下些氣息。她立馬意識到馬上就要穿幫了,連忙又清了清嗓子,故作輕松地重復了一遍:“咳咳,沒事啊,我能有什么事啊!”
“真沒事?”郝黎明提高音量詢問說,語氣里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懷疑。
“沒有。”鄭瀟瀟倔強地堅持道。
但郝黎明已經敏銳地捕捉到了她音調里的顫抖。“你有什么困難要說出來,我們不一定能幫得到你,但你發泄出來也會舒服一點。”他不死心,繼續敦促道。在郝黎明眼里,鄭瀟瀟是一個天然的樂天派,跟她待在一起,總會有一種佛光普照、萬物復蘇的錯覺。然而,今天下午,他眼瞅著鄭瀟瀟躲躲閃閃地跑了幾次廁所,雖然她有意避開大家的目光,可郝黎明還是注意到了她臉上明顯哭泣過的痕跡。盡管當時他沒有立馬戳穿,但心里卻一刻不閑地暗暗分析著:“肯定不是受到領導批評了。上次她排錯課,導致好幾個班同一時間出現空檔,校長當著那么多老師給了她好一通訓斥,她都沒掉一滴眼淚。后來自己跑去安慰她,反倒被她教育了一番‘哎,哪有剛工作不犯錯的,就當長經驗了。經過這一次,我對排課又有了新的心得。’”“那——肯定也不是跟同事鬧別扭了。”郝黎明又嘀咕道,“就她那個老好人的性格,能跟誰鬧起來。再說,平日里也沒聽著誰跟她有矛盾,大家對她的評價都還挺友好的。那——還能是什么原因呢?”他將各種可能性一一排除之后,最終只剩下了兩種聽上去還比價靠譜的情況:一,鄭瀟瀟的家人出了問題;二,鄭瀟瀟的男朋友出了問題。事實上,他個人更傾向于第二種,至于為什么,該說是男人的直覺吧,又或者說是他對鄭瀟瀟的直覺。
“哎呀,沒有。”鄭瀟瀟繼續否認說。
郝黎明是一個地道的山東小伙兒,為人實在,說話耿直。他打了兩個來回,見鄭瀟瀟還是死鴨子嘴硬,便無心再去試探,直截了當道:“我下午都看見你哭了,還不承認。沒事兒,你哭一下午?”
鄭瀟瀟被郝黎明突然揭短,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應對,舉著電話尷尬了好一會兒,才吞吞吐吐回應說:“你······你看到啦?”
“媽耶,大姐,我估摸著不止我看到了吧。大家都是成年人,你不吱聲,大家也都不好意思說破罷了。”郝黎明再一次被鄭瀟瀟的天真搞得哭笑不得。雖說他與鄭瀟瀟只相差一歲不到,但他常常覺得,鄭瀟瀟的一言一行有時候就像他的一個小妹妹。
鄭瀟瀟沒有想到自己掩飾情緒的能力那么差勁。此時,想著那么多同事看著自己哭了一下午鼻子,她羞愧地臉上一陣陣發麻。
“喂,大姐,你還在聽不。你到底咋了嘛!”郝黎明可不是打電話來陪她暗自神傷的,他是為了確定病根的。所以,鄭瀟瀟剛沉默了兩秒,他便又連聲催促說。
“我······我······唉······”鄭瀟瀟支支吾吾了半天,還是沒把“我可能要分手了”這句話說出來。雖然,她平時和郝黎明也會打打鬧鬧,開開玩笑什么的,但是她還不習慣與異性朋友傾訴個人的情感問題。她覺得這樣的話題太隱私了,容易令自己和對方都迷失了邊界。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