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話一出,病房里的空氣便凝滯了,阿芬只覺得壓力很大,微微低著頭不敢動一下。
母子倆又對上了。
趙信抬頭看向母親,神色平靜,只是靜靜地看著。
相對于兒子的平靜,趙老太太反而氣勢十足,好像早就做好準備一定要將兒子壓過去一樣,不容對方半絲反抗。
過了許久,趙信疏離而淡然地彎了彎嘴角:“既然母親看好,那就見見吧。”
一旁的阿芬心提得更高,雖然趙信退讓了一步,但他那不動聲色、深不可測地退讓其實是更可怕的,雖然趙信不可能對老太太做什么,但她就是無端由地緊張。
雖然沒有抬頭看,但她知道趙信的眼睛現在一定是冷到極致的。
趙老太太追著問:“什么時候?”
趙信微微地瞇了下眼,“三天后。”
“好。”
趙信又站了一會兒,似是在陪伴母親,也似在確認母親身體的狀況。
這一會兒恍如半個世紀一般長,阿芬一動也不敢動,只是緊緊地捏著手里的的珠子,生怕珠子掉到地上發出聲響來。
而趙老太太則是恢復了素眉素眼地樣子,低眼認真看著手里的老照片,看著老照片里抿嘴笑的女孩。
“那我先走了,阿呆會留下。”趙信終于開口,前半句是對趙老太太說的,而后半句則是對阿芬交代的。
阿芬小心地應了聲是,表示若有事會告訴阿呆。
趙信頓了頓,見母親沒有跟自己說話的跡象,便轉身離開了病房。
等到門被關上,阿芬默默地松了口氣,動了動僵硬的腿腳,走到老太太跟前。
“您也睡一會兒吧,再過幾個小時就天亮了。”
她想伸手去抽老太太手里的照片,老太太卻阻止了她。
苦笑道:“我是不是挺像一個繼母的?”
阿芬大驚,趕緊道:“您胡說什么呢!少爺會理解您的苦楚的,您看他不是同意了么,您別胡思亂想。”
老太太在阿芬地服侍下,慢慢躺了下去,將照片塞進了自己的枕頭下面。
她嘆了口氣,說道:“我四十歲的時候才生了他,生怕把這個孩子給慣壞了,毀了趙家幾百年的基業,從小就對他疾言厲色,我還記得他五歲的時候倔強地問我是不是他的后母。”
阿芬為老太太找借口:“可正是您的嚴厲要求,少爺十五歲就把趙家給擔了起來。”
老太太搖搖頭,繼續回憶,“他十歲的時候偷偷拿了我的頭發去做化驗,若不是他親眼看著化驗的,只怕真要懷疑我不是他的親媽。”說到這里,似是想起當時趙信灰敗的臉色,她笑了一下。
阿芬笑道:“看少爺被您培養的多優秀,不過十歲的孩子就知道這些事,換做普通人家的孩子,只怕整天自哀自怨地抹眼淚呢。”
“他雖然成才,這母子情上我總是欠了他的。”趙老太太嘆道。
阿芬想了想,說道:“少爺不會怪您的,當時老爺那事,不就是少爺一力護著您解決地么。”她遲疑了下,還是繼續說道:
“三年前,蕓馨小姐出事,他知道您對蕓馨的感情,硬是頂著趙氏族里的壓力,將曦兒小少爺過繼到自己的名下親自教養,那時候曦兒小少爺出了事,誰都不認,可是少爺耐心地守護在他身邊,一點點把小少爺給治好的。”
趙老太太再次嘆了口氣,說道:“我對不起婉容,她的兒子沒有保住,女兒到頭來也沒有保住。”
提起故去的人,阿芬再說不出話來,只能默默坐著陪老太太一起傷心緬懷。
過來一會兒,老太太笑道:“蕓馨出事的時候,我發過誓,趙家以后絕對不與戲子扯上關系,所以這一次即使傷了趙信的心,我也不能看著他與那個戲子繼續來往,你說他怎么能帶著曦兒去見那個戲子,他難道不知道曦兒的母親是怎么去的嗎?!”
所以她在得知趙信帶著趙曦邇去找那個女演員,就怒急攻心,竟然暈了過去。
她不允許,絕對不允許!
所以趙信的婚事她必須強硬插手了,但是兒子的退步與同意,讓她心里又有些不安。
外面如墨一般的夜色寒涼而悠遠,趙信抬頭看了眼稀疏的星辰,轉身上車。
“給我定盛華大酒店二樓大廳地位置,三天后我與周小溪在那里見面,把這個消息傳出去。”趙信淡淡地交代事情給自己的助理。
前面的助理立刻應了,反應過來后卻頓住了。
什么意思?
趙總是要去相親嗎?
趙總相親卻要把地方安排在那種人多眼雜的公共場合,而且還要他把消息提前傳出去。
怎么有種大張旗鼓要做給人看的意思?
至于那個周小溪,助理立刻在腦海里快速搜尋一遍京城能夠得上跟趙總相親的周姓女子,很快便鎖定了書香世家的名媛周小溪。
這
助理心里如一只螞蟻在爬一般,讓他坐立不安,想要再問些情況,卻又不敢貿然出口,他從來都是聽命行事。
車子沒有回到趙宅,而是直接開到了趙氏集團的總部。
趙信也不休息,處理了辦公桌上積攢的各種報告之后,便起身站在大大的落地玻璃前,雙手插入褲袋里,長身玉立地看著窗外黎明里的京城。
早晨早早來到公司的助理一進大boss的辦公室,便看到窗邊趙總如一座雕像一般站著不動。
他愣了下,立刻恭敬打招呼:“趙總早。”
“召集總裁辦公室員工開會。”趙信頭也沒有回,清冷地下了一條命令。
聽到這個命令,助理精神一震,立刻應了一聲是。
總裁辦是趙氏集團最精銳的力量,非大事要事才會召集一齊開會。
發生了什么事?
念頭從他腦海中閃過,立刻出去通知總裁辦準備開會。
趙信的助理非常得力,不過兩天的功夫,京城名媛基本都知道了趙信即將與周家的周小溪約會。
城南一座四合院里,周筠霧一家三口面色嚴肅地圍坐在茶室里。
周夫人看一眼面色沉靜的女兒,不高興地說道:“周家到底什么意思?不過是見一面,竟然傳的滿城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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