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有口福。”林舒芳笑瞇瞇地用公筷挾起一塊荔枝肉放進他的碗里，“隔壁的小李今天從桃源縣回來，帶來他們老家自己釀的老醋、紅酒糟，和土豬肉，他還說豬里脊沒有了，只剩下大排肉，正好做菠蘿荔枝肉。”

黃一曦用力地插起一塊山藥，“媽媽你真偏心，他不來，你都不做菠蘿荔枝肉。”

“你又不愛吃酸酸甜甜的菜，再說做這個費工，我們兩個人吃不完又不能再加熱。”

林舒芳不動聲色地看著兩個孩子，眼角的皺紋也舒展許多。

正宗的菠蘿荔枝肉的確費功夫，首先得把豬瘦肉切成大約長三寸，寬一寸六分，厚四分的肉片，在每片肉面上制一分寬三分深的斜十字花刀，然后把剞上刀花的肉片切成長八分，寬五分，厚四分的斜形塊。

改刀的肉加醬油、老醋、糖、蒜泥、姜末腌制一會兒，再用紅酒糟，濕淀粉抓勻，放在旺火中炸，待肉片現出似荔枝形狀時，倒入漏勺瀝去油。

炒鍋留余油，先下蒜米再下蔥段、白糖、香醋、醬油，濕淀粉調稀勾芡，翻炒幾下，最后加入切好的菠蘿灑上蔥花即成。

“外面煮的的確不好吃，他們沒有用紅酒糟調色，肉不知道是沒有腌制過還是調味不行，總有一股肉臊味，味道也是浮于表面。”

商洛宇吃完碗里的肉，又看向盤里。

一句話哄得林舒芳眉開眼笑，“好吃你就多吃點。”說完直接拿起盤子往他碗里撥。

“馬屁精”。

黃一曦“哼”的一聲，用勺子給林舒芳添了一勺蒸蛋。“誰說我不愛吃，我是舍不得你辛苦。”

“那你多吃些蒸蛋。”林舒芳為難地看著盤里，剛才她一倒，剩下的幾塊肉全放入商洛宇碗里。

“阿姨做的蒸蛋也好吃。”

商洛宇從自己碗里挾了兩塊荔枝肉給黃一曦，又開始拍馬屁，“我記得以前每次我們考試前一個晚上，您都做海蚌蒸蛋給我們吃，您說海蚌蒸蛋有助于記憶，吃了考試時記得住能考好，當年我能考那么好，都是阿姨您的功勞。”

“哪有，你會讀書是你的本事，喜歡吃就多吃一點，不只是考試，你們現在做這一行業經常動腦，多吃點海蚌蒸蛋補腦。”林舒芳眉開眼笑，又拿起勺子，挖了一大塊蒸蛋給商洛宇，“你明天想吃什么菜，我做給你吃。”

“好多呢，我想吃阿姨您做的菜，炒湖頭米粉、米粉湯、炒冬粉、鹵面、炒面、炒面線、面線糊、包菜飯，芥菜飯，芋頭飯，白蘿卜飯，菜干飯、馬鈴薯飯，只要是阿姨您做的，我什么都想吃。”

商洛宇這番飯引得林舒芳心里微澀，“這孩子，當年我煮的你一樣都沒有忘記呀，那時窮，也只能主食上變花樣了。”

“哪能忘記了，做夢都想吃呀。”

真是夠了，你以為你在說相聲呀，黃一曦拍的一聲放下筷子，“別以為你這么拍馬屁就不用干活了，吃飽去趕緊刷碗去。”

再哄下去，老太太只怕都忘記她還有一個親生女兒了。

吃完飯，刷完碗，又給花花和黃黃洗完澡，還陪林舒芳喝了一泡功夫茶，磨磨蹭蹭到晚上十點，商洛宇還是被黃一曦趕走了。

黃一曦以為媽媽會問她商洛宇復合的事，沒想到林舒芳根本沒問，只是在黃海山牌位前靜靜了站了許久，上了三柱香，又倒了一杯清茶。

回來的第二天早上是星期天，黃一曦睡到十點才起床，她約了吳青意十一點在律師事務所旁邊的茶館見面，那次投票決議后，吳青意就收拾好東西，沒有再去律師所了。

坐在古厝茶館的座位上，她看著從外面走進來的師父，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他好象更老了，頭發灰白許多，腰更彎了，走路也蹣跚。

看著師父這個樣子，黃一曦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站起來，忍著不去攙扶師父。

吳青意慢慢地坐下來，環視一下四周，這還是他第一次走進這種地方，以往他都離得遠遠的，舍不得花這個錢。

這個房子是古厝建筑，環境很是古樸清雅，桌椅也都是仿古的，窗前一叢翠竹迎風搖曳，呷了一口黃一曦自己動手泡的茶，吳青意的眉頭舒展開來，“不錯，泡茶的功夫沒有退步。只是你怎么瘦了這么多？”

黃一曦眼睛濕潤了，她低下頭借著茶水氤氳的霧氣薰了一下，嬌俏地反駁，“哪里有瘦，我還胖了好幾斤呢，師父，你就不問問我們比賽得了第幾名？”

吳青意瞪了她一眼，“還用問嗎？看你喜孜孜的樣子，不是第一名你好意思回來？”

“哪有，”黃一曦摸了摸臉頰，她表情有這么明顯嗎？鼓著嘴，“沒有第一名，只有第三名。”

吳青意仔細看下黃一曦的表情，他還不了解自己的徒弟嗎？真要第三名，估計她提都不會提起這件事，他的眼角露出一絲笑意，“第三名也不錯，下次再去就能第一名了。”

“師父。”黃一曦不依地晃動他的胳膊，“師父你這是長別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呀，你對你徒弟就這么沒信心嗎？有個第三名你就滿足了？”

吳青意賞黃一曦一個粟子，笑罵道，“小兔崽子，一會兒沒有第一，一會兒說我沒志氣——你是耍我這個老頭子玩呀。”

黃一曦嘿嘿笑著把獎狀拿出來，盡管已經知道第一名，但是吳青意還是很高興，看了半天還舍不得黃一曦收起來，要不是服務員上菜來他還能再瞪半天。

吳青意有三高，阿姨平時都不讓他吃太過油膩的東西，所以他經常感嘆，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若有一天要走，讓黃一曦得給煮一大碗的紅燒豬腳吃才走。

而黃一曦每次想到爸爸，都覺得人生莫測，事事無常，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走了，所以在世時還是想吃就吃想喝就喝，因此叫菜色豐富，有幾道還是吳青意喜歡的魚肉，不過都是這里的特色，加茶葉特色，點菜時特意吩咐過廚房，煮得克爛些，油和調味少放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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