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商洛宇開車。
他擔心黃一曦一個人搞不定三個老人。
黃一曦有點不好意思,“你去忙你的吧,我們打車過去。”
“也不差那一點功夫。”
林舒芳沒有再說不去,一大早起來,灌了兩壺水,默默爬上車。
當然也沒叫上她妹妹一家。
黃一鳴訂的是近郊很有名的安寧醫院,就是商洛宇舅舅駱江平家旁邊那個醫院,那個醫院有專門的體檢大樓,不用和病人混用。
這一點黃一曦覺得很好,她就不明白了,為什么現代化這么久,白水州的醫院的住院部只按病例收床,根本不考慮病人性別。
要知道身體不舒服的時候心靈分外脆弱,迫切需要隱私空間,可是進了醫院和屠宰場感覺差不多,一點也沒有人權。
三個老人不能吃早飯,商洛宇和黃一曦也不好意思吃,先送他們去抽血,要做B超的時候尿液果然不夠,還好帶了足夠的開水。
保溫瓶的功能的確很強大,商洛宇從免費供應的飲水機里倒了涼水過來摻開水,俞美清嫌淡喝不下,問了護士,護士贈了一瓶生理鹽水摻了下去。
黃一鳴交的是黑白B超的錢,黃一曦辦林舒芳的手續時,順便全換成彩色的。
體檢中也就這個項目比較麻煩,彩超不象黑白B超要求那樣嚴格,尿量也沒要求那么多,兩位老人的年紀擺在那里,醫生和護士都很客氣,他們又來得早,十點多就全做完了。
體檢大樓里有免費早餐,吃完后,難得出門一趟,黃一曦準備帶三個老人去逛街。
剛走到醫院大門口,就看到有人打起了白布黑字的橫幅不讓車子進出。
橫幅上面寫著“還我親人生命!”
橫幅是兩個女人支撐的,其中一個大著肚子,悲慟地看著醫院大樓。
這引得前來尋醫救診的病人和病人家屬們不時側目低語,指指點點。
“我們去看看。”
俞美清本來就不是省事的主,一看有熱鬧,馬上讓商洛宇停車,下車后風風火火就往鉆,一邊鉆還一邊問旁邊圍觀的人,“怎么一回事?醫院害死人了嗎?”
院長辦公室的朱學林,站在窗前,看著這一幕,煩燥地抓著頭發,“那兩個老娘們到底想要什么?”
李志平也很煩惱,說:“她們說了,當時你答應救活她老公的,現在她老公活不活,死不死的,她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
“我當時就是說盡力,哪個醫生不是這么說,現在人活了,我還能怎么辦?把他再弄死?”
朱學林滿腔的委屈無處訴說,“當時120載她老公已經走了四間醫院了,那四間醫院都拒收,我要是不接過來,她老公早就沒命了。”
“那位病人的妻子,揚言要告你。因為你用虛假的承諾,誘騙她同意進行手術!”
“我是說了盡力救活他,現在不是還有呼吸嗎?我哪錯了?”
朱學林死命了擼自己的頭發,本來就剩下沒幾根了,這下腦袋更亮了。
“那位妻子宣稱,你當時答應要救活她老公,現在她老公就是一植物人,不算活人,她還說了,你當時說話的時候她有錄音,可以證明這一點!”
李志平院長提醒道,“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這將是一場不小的醫療事故。主管部門可能會介入,朱學林你的從醫資格都有可能會被剝奪!”
“她怎么時候有錄音的,我知道她是農民工,沒想到竟然有這個心眼。”
朱學林后悔極了,當時他就想難得的機會,多練練手,現在人倒是救活了,可是成了植物人。
見朱學林的眉心都擰成了小疙瘩,李志平又安慰道:“朱醫生,不用憂心,這樣的事情是任何一家醫院都不可避免的。”
“說句難聽一點的話,每一位技術精湛的外科醫生手中,不可能沒有幾例失敗的手術。”
何況朱學林的確做得不錯,其他醫院拒收,又耽誤了那么多珍貴的搶救時間在他手中,總算還有呼吸。
“你來我們醫院也有半年多了,每天手術那么多臺,這才遭遇第一件醫鬧,我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呢。”
他有些開玩笑道:“朱醫生,不瞞你說,終于看到有人在醫院門口拉橫幅,我有一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這才像是國內的一流醫生呢。”
朱學林轉身看向李志平,臉上擠出了一些笑意,道:“李院長,我也知道,開辦醫院就少不了醫療糾紛和醫鬧,但是遭遇了這事,就免不了心煩氣躁。”
而且,他的確是有點委屈的,“其實就是請專家來鑒定,我也不怕,頂多說我技術水平不高,但是醫療事故,這真的沒有,那個病人的家屬,就是知道老公是植物人好不了,不想負擔醫藥費才鬧事。”
“如何處理,李院長,你可有什么建議?”
李志平就變的一臉嚴肅,說:“朱醫生,這是你來我們醫院至今遇到第一件醫療糾紛,在處理上需要格外的慎重,說實在的,我是不想你把過多的精力投入在這件事情上,耽誤你工作鉆研。”
“但是……”
他臉色沉沉的道:“無論如何,不管她們怎么鬧,讓我承認錯誤,我是不愿意的,決不可能退縮的。”
李志平提醒說:“朱醫生,你的心情我能明白,說起來,這兩個病人親屬倒也不象是要來鬧事的,否則,就不可能兩個人過來了。”
“這你可就不知道了,她們也沒地方叫人呀,我當時接待的時候就問過了,他們都是外省人,夫妻兩個還不是同一省的,這不是妻子快生了嗎,接了小姑子過來侍候做月子,哪來的其他人。”
朱學林有點得意了,這些他都了解過,“那男的家里原本還有一個哥哥,礦工,下井也沒了。”
李志平笑了笑,“這你可太天真了,有錢沒人那都不是個事,現在都不用叫親戚朋友過來,你或許還不知道,社會上專門有這么的一伙閑人,他們平時在醫院門前,看似無所事事的在四處閑逛,其實在各個診室搜索,四處打聽患者的各種醫療事故信息。”
“當他們從各種醫療事故中嗅到金錢的味道,就會馬上和患者家屬聯系,稱自己可以幫助家屬向醫院索要賠償,并提出自己的要求。”
“然后呢,他們就會打著患者家屬的旗號,在醫院上演要求醫院承擔責任的鬧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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