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了?這么快?
齊院長不動聲色,看了一眼時間——手術時程28分。
怎么會這么快?該不會真的是學術造假吧,齊院長叫過來院長辦公室主任,小聲說了兩句。
辦公室主任迅速找信息中心的主任開始下載手術過程,然后準備發送郵件。
美國,明尼蘇達州,羅切斯特市,梅奧診所總部,晚八時許。
穆濤靜靜的坐在實驗室里,對面是一位華裔資深的Doctor,吳春天。
吳春天,很土氣的一個名字。Doctor吳是八十年代出國的那批人,最后留在梅奧診所成為了這里的終身教授。
和吳海石吳老是本家,兩人關系也不錯,吳海石是通過吳春天的關系把穆濤送到梅奧診所進修的。
在美國,學術醫生有類似于國內評職稱定,助理教授,副教授和終身教授,其過程和中國差不多,涉及到教學,論文數和論文的質量。
學術職稱由醫學院授予,離開該醫學院這職稱就沒有了。
所以美國醫生都喜歡被稱呼為“Doctor”,而不是“教授”或“主任”。
Doctor是永恒的,其它都是人生中的某一階段暫時的。
但穆濤知道,吳春天要是有可能的話,一輩子都不會離開梅奧診所。
沒人希望離開這里,梅奧診所,就是醫療界的圣地。
他們在靜靜的等待,等著大洋彼岸的家鄉的信號傳輸。
桌子上放著最新一期的《TheNewEnglandJournalofMedicine》,翻到的頁面,正是有關于TIPS手術的文章。
穆濤腦子渾漿漿的,文章里說TIPS手術的穿刺次數是那么的不可思議。
回想起來的播出的手術,雖然吳老師不相信,但是穆濤確定這是真的。
難道杏林園,是那個叫鄭仁的醫生弄的?
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穆濤在這之中感受到了無法逾越的距離。
TIPS手術,要知道這可是TIPS手術啊!
一針穿刺成功,是多少介入科醫生的夢想!
自己的老師吳海石無法實現,梅奧診所也無法實現,卻讓那個有些憨厚、樸實的小大夫變成了現實?
這不存在!
穆濤心里不服氣,但他沒說話,只是靜靜的坐著。眼睛死死的盯著桌子上那本雜志——第一作者:zhengren,第二作者:RudolfG.Wagner。
RudolfG.Wagner教授,業界頂尖的學者,穆濤知道。
他更知道,一篇文章,第一作者和第二作者之間的差距。
一切都是真的,在帝都完美完成前列腺介入栓塞的小大夫已經成長到這種程度了么?
真是讓人無法相信。
電腦里接收到郵件聲音響起,吳春天馬上“彈”了起來,最快的手速開始打開郵件。
果然,郵件內容是一個手術視頻。
視頻也不大,很快就下載完畢。
實驗室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幾位梅奧診所的終身教授凝視著電腦屏幕,觀看視頻,連一幀影像都不愿錯過。
手術視頻中,穆濤真的看到了那個年輕的身影。
他最開始出現在視頻的一角,身邊還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德國人。
在手術臺上消毒、鋪手術單的人看起來年齡不小了,他很認真,一絲不茍。
這是授權錄播,從患者走上手術臺開始,全程錄像。和杏林園的,只能看到術野截然不同。
所以,穆濤看到了比更多的信息。
很快,魯道夫·瓦格納教授離開手術室,那個自己永遠都不會忘記的年輕身影站到了助手的位置。
原來他也不會做,只能當助手啊,穆濤覺得心里好多了。
但術者親自消毒,助手卻大搖大擺的站在一邊……算了,這種細節不值得推敲。
視頻一幀幀推進,靜脈置管,導絲、導管進入。高少杰的手法在穆濤看來,的確很好,但卻不夠好,絕對不是世界一流。
穆濤客觀分析,自己的水平比視頻中的術者只高不低。
原來也不過如此,但穆濤依舊認真的看著視頻,等待最后穿刺的那一幕。
穿刺套件進入,影像上的位置……穆濤有些看不懂了。
這里,只是眾多可穿刺點其中之一,他們為什么要選擇這里?
穿刺套件停止移動,看樣子是要進行穿刺了。
忽然,手術視頻中,站在助手位置的年輕人手里的止血鉗子忽然動了一下,打在術者的手腕上。
梅奧診所的介入實驗室里響起一片驚呼聲。
好熟悉的一幕。
穆濤心里掀起了驚濤駭浪。
這哪里是助手,這特么是教學手術!
只有教學手術的時候,老師才會站在助手的位置,手里拎著止血鉗子,一個動作不規范,止血鉗子隨時都會敲打上來。
為什么會是這樣?術者的水平不差,能達到梅奧診所的普通水準了,怎么還會被上教學手術?
穆濤無法理解。
無論他在想什么,時間還在流逝,視頻還在播放。
一止血鉗子打下去,術者馬上微微換了一個手型,穿刺套件也改變了位置。
快不可見的穿刺針穿入,穿刺套件隨后撤出,帶膜支架跟著進入。
他們真的有信心一次就穿刺成功了么?
這也……
穆濤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視頻。
帶膜支架進入,順著穿刺針聯通了肝靜脈與門靜脈。
造影,門脈與肝靜脈之間血液流動通暢,手術成功。
隨后,又一枚可回收支架進入,打開氣囊,完美完成TIPS手術。
是真的……都是真的……
實驗室里的空氣已經凝固,每個人都覺得連呼吸都是那么的困難。
攝入一點點氧氣,都是極為奢侈的事情。
簡直太不可思議了!真的是一針就完成了TIPS手術!
穆濤恍惚覺得,自己在看杏林園的手術直播。
唯一不同的是,站在助手位置上的那個叫做鄭仁的年輕醫生,用止血鉗子敲打術者的手腕。
到底經過了多少次手術,他才熟練掌握TIPS手術到這種地步,都已經能做教學手術了?!
這是一個疑問,像是一只烏鴉般在在場的每一個人的腦海里盤旋著,嘎嘎的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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