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得意之后,老賀回憶鄭仁的說法,怔了一下。
聽鄭老板的意思,這是自己一個人又麻醉、又體外循環、又自己一個人做手術?
怎么可能!
不過他也沒往心里去,鄭老板應該說的是在別的地兒做過,只是助手、麻醉師什么的都不順手。
看看吧,咱的水平比你雙胞胎姐妹花強了不知道多少吧。
老賀繼續開心起來。
在和那對沒見面的雙胞胎姐妹花的較量中,自己再下一城!
一直這么下去,一定要給鄭老板一個老賀特別能干的印象。
“東西看著不大,差點沒死人。”老賀見鄭仁用刀切開腫瘤組織,笑呵呵的說到。
“嗯,位置特殊。看著不像是惡性的,可以和家屬交代一下了。”鄭仁拿著病理盆,走了出去。
“蘇云,鄭總在海城做過心臟手術?”沖洗完縱膈,查無活動性出血后,趙云龍問道。
“沒有。”蘇云道,“這貨總是說看一遍就會,跟我學的。”
“……”趙云龍無語。
鄭總心臟手術做的,可以說是第一流的了。在自己看來,毫無破綻。
別說破綻,就算是有,這種水準,自己也看不出來。
趙云龍有些黯然。
唉,人吶,還真是不能比。
杏林園,彭佳面前放著兩個電腦屏幕。
一個是手術直播的畫面,反正也看不懂心臟手術,彭佳干脆把彈幕打開了。
各種文字亂飛,彭佳也沒細看,只是看個熱鬧。
每一條彈幕,都證明有一個活粉。背后都是一名執業醫師,而且還是關注最新動態,積極上進的那種醫生。
這都是現金流!
另外一個屏幕上,是觀看這次手術直播的人數與收入統計。
前兩天ESD手術,觀看的人數就創了新高。
而只過了不到100個小時,今兒竟然直播心臟手術,還是少見的肺動脈瓣腫瘤切除術!
觀看直播的人數竟然毫無壓力再創新高!
彭佳略有些惋惜。
從生意的角度來講,這是極其不合算的一種方式。
無論是ESD技術,還是罕見的心臟瓣膜手術,都可以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吸引全球醫生的注意力,維系杏林園手術直播的熱度。
可是鄭老板竟然短時間內就都放了出來,完全沒有預兆。
雖然他也知道,這是因為遇到了相關的患者,算是恰逢其會。可要是能精心調整一下時間,那該有多好。
他輕輕嘆了口氣,腦子里在琢磨鄭老板變成杏林園實際控股人之后會有什么大動作。
沒想到,只一個回合不到,杏林園就被挖了墻角,自己還得高高興興的讓人挖。
彭佳也覺得特別無可奈何。
左側是火熱的直播間,右側是讓自己心里火焰升騰的各種數據,彭佳靜靜的坐在椅子上,最后接受了命運的安排。
接受吧,接受吧。
從前自己海歸回來,青澀懵懂的時候,借著互聯網第一波浪潮創辦杏林園公司。
這么多年風風雨雨,論壇模式的公司早都被雨打風吹去了。事實證明,這是一種落后的模式。
沒有核心盈利手段,任何小手段都只能讓公司茍延殘喘。
而這位鄭老板所有的醫療模式,都無比接近醫療內核。手術,直播,甚至現在還開始講解病例。
這些,才是核心競爭力。
彭佳毫不懷疑,以后病例講解,會由那位頂級流量一般的助手承擔起來。
鄭老板似乎完全沒用一點心思,只是看病而已,自己多年的難題就迎刃而解。
彭佳知道,因為鄭老板有核心競爭力,這一點不光是自己,連其他人都無法比擬。
識時務者為俊杰,簽訂合同吧,盡量在細節上為自己爭取一些利益。
想著,他拿起手機,找到和蘇云的聊天記錄。
極度自戀的頭像,彭佳腹誹了不知道多少次。但現在看來,竟然還有些可愛。
聊天的最后一條,是蘇云發來的。
別掙扎了,老板說他不想涉及公司的管理。只要你好好運營公司,一心做好直播就可以。
只是一塊腐肉,你是不會了解一名諾獎候選人的想法的。言盡于此……
蜩與學鳩笑之曰:“我決起而飛,搶榆枋而止,時則不至,而控于地而已矣,奚以之九萬里而南為?”適莽蒼者,三餐而反,腹猶果然;適百里者,宿舂糧;適千里者,三月聚糧。之二蟲又何知!
最后一段,彭佳知道,是《莊子·逍遙游》里的一段話,簡單說就是燕雀安知鴻鵠之志。
他看著那個頭像,覺得真心不知道要怎么說才好。
就這么被人給懟了,指著鼻子說自己是燕雀,為了一塊腐肉,對著大鵬吼叫。當然,這是莊子另外一段話。
比喻倒是很形象,自己的眼界是不是真的很小?還是自己壓根不知道鄭老板想要做什么?
他想做什么呢?一條手術狗而已,因為技術頂尖,這才乘風而起。
還能做什么,做更多的手術唄,彭佳笑了笑。
那就準備簽合同吧,開會!開會!好好研究一下,就算是一塊腐肉,自己也要很開心的吃下去才是。
手術室,鄭仁拿著切下來的腫瘤回來,把病理標本放到一邊,站到趙云龍身后。
趙云龍和蘇云正準備用鋼絲固定劈開的胸骨。
這是真正的尾聲了,之后縫皮一類的,壓根不用看。
鄭仁開始把病理盆放下,身上還穿著鉛衣。
“老板,你怎么不脫鉛衣?累不累?顯擺自己身體好也不是這么個顯擺法。”蘇云笑呵呵的說到。
“我去刷手,伊人,一會你出去一下。”鄭仁沒搭理蘇云,而是笑瞇瞇的和謝伊人說到。
“要取濾器了么?”謝伊人問到:“剩下的,你行不行?”
“當然能行,哪有術者不知道用什么器械的。”鄭仁笑道。
謝伊人想了想,似乎也是這么個道理,便點了點頭。
“你們倆,過分了啊。”蘇云不高興的說到:“老板,你提前下臺,就是為了當器械護士去!丟不丟人!你還敢更慫點么?”
“肯定不丟人啊。”鄭仁去刷手,“一直都很慫,站到云端了,沒辦法更慫。”
“老趙,你當過器械護士么?”蘇云見鄭仁把天聊的死死的,很是無奈,只好轉頭問趙云龍。
“沒有。”趙云龍悶聲說到:“要是也能當,那該有多好。”
老賀哈哈一笑,鄭老板這手術做的,真是讓人羨慕啊。最后竟然當器械護士去了,狗糧撒的手術室里全都是。
刷手,上臺。
“伊人,你下去吧。直接換衣服,收拾手術室。”鄭仁的聲音格外的溫柔。
“你小心點啊,該用的東西我都準備好了,你先看看。”謝伊人還是有些不放心,叮囑到:“不行的話,我穿鉛衣進來。”
“放心,怎么會不行。”鄭仁眼睛彎成了初二的月亮。
站到器械護士的位置,鄭仁掃了一眼器械臺,回身看手術,拎起尖嘴鉗子就拍了過去。
“唉呀媽呀……”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嚇的往后退了一步。
“富貴兒,你怎么了?”鄭仁詫異的問到。
“老板,被你用止血鉗子打習慣了。看見這么大的鉗子,一下子嚇到了。”魯道夫·瓦格納教授見鄭仁把鉗子拍到蘇云手里,那面已經開始擰固定胸骨的鋼絲,心有余悸的說到。
“又不是教學手術,沒事兒打你干嘛。”鄭仁笑呵呵的說到,手里的動作絲毫不慢,一個人充當兩臺手術的器械護士,游刃有余。
“老板,你這水平,以后給我配臺當護士得了。”蘇云打趣說到。
“手術做不下來,讓器械護士救臺?”鄭仁頭也不抬,把持針器夾上圓針、4號線,拍在趙云龍手里。
“……”蘇云一時無語。
要真是那樣,自己估計會羞愧而死。
取濾器的過程很簡單,里面帶了三個陳舊血栓。
“老板,一會去擼串啊。”蘇云抬頭,看著鄭仁道:“和老范約好了,說是今兒回來要去大喝一頓。”
“行啊,等伊人收拾完的,你別著急就行。”說著,鄭仁看著謝伊人,眼睛就不動了。
伊人在忙叨著收拾東西,穿著墨綠色的無菌服,帶著一頂卡通的無菌帽。舉手抬足,可愛到了骨子里面。
“老賀,晚上跟著一起去吃飯,沒什么好吃的,擼串。”蘇云道,“老趙值班,要外賣不?還是等我們吃完了,打包串回來給你?”
“不用。”趙云龍道,“上臺還不如在下面看直播,我得回去抓緊時間把手術錄播看幾遍。隨便定點啥都行,你不用管了。”
“真是拿愛好當飯吃,去吧去吧。”蘇云開始縫皮,趙云龍打結,速度快的一逼。
鄭仁一個人穿針走線,遞各種器械,比正規的器械護士還要熟練幾分。
10′22″后,手術宣布正式結束。
趙云龍也沒讓鄭仁送患者回去,他和老賀一起,把患者送去ICU。
手術做的再順利,也是超大型的深低溫體外循環的手術,在ICU至少要3天才能脫機,這都算是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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