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能想到的,穆涼雪就想不到嗎?”她神色淡淡的望著他反問道,深邃至極的眼底是不易察覺的譏誚。
“是朕疏忽了。”沉吟半晌,墨楚燁閉眼一瞬,便深吸了一口氣道,其中不乏有隱忍的怒色。
他忙于削弱穆涼雪的實力,一時間便沒考慮那么多,如今得她提點,他方才恍然幾分,只是她也當真的放肆,竟用如此口氣跟他說話。
“那你準備什么時候讓朕嘗嘗你的手藝?”緩了一緩,他的話鋒驟然一轉,頗具意味深長的問道。
言外之意,便是在逼她動手。
“其實我已經上了一道菜了,皇上沒發現嗎?”她漫不經心的理了理睡得凌亂的發髻,眸光流轉之間,深意暗藏。
“你是指沈天澤貪污一事”他皺眉反問道,不提此事還好,一提他剛剛消減下去的怒火又漸漸滋長了起來,沈天澤貪污的確是死有余辜,可明著這沈天澤也是他這一派。
“借著此事,皇上不止可以順藤摸瓜的往穆涼雪那邊挖,還可以趁機將信任的人提拔上來。”玉璇璣望著他嘴角一勾,極盡妖冶。
而她能想到的事,墨楚燁又豈會想不到呢?有穆涼雪絆著,提拔自己的人談何容易
“你把穆涼雪想的太簡單了。”他不加掩飾的冷笑道,似乎是在嘲笑她太天真了。
“都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簡不簡單,不試一試怎么知道?”她抬了抬下顎,目光清冽:“這是一個極好的機會,若是等穆涼雪回過神來,那可就真是不簡單了。況且有帝師壓制著,皇上何故還如此顧慮”
聞言,墨楚燁兀自思量一瞬,便也覺得她說的有幾分道理。
“這道菜雖簡單了一些,終歸還算拿得出手。”他望著她面露笑意,那態度說不上滿意,但也說不上是不滿意。
她無聲的笑了笑,深邃的眸底似流轉著什么,兀自思量了一番,她終歸是啟唇道:“其實我心中有一個計劃,就是不知皇上……”
望著面露遲凝之色的她,他當即示意她說下去。
與他對視了一眼,她也不是哆嗦之人,索性便開門見山的道:“相傳墨氏先祖開國之時,曾留下一筆寶藏,掩于群山之中,而……”
“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墨楚燁冷笑著打斷了她的話,那雙懷疑的眸子漸變凌厲起來。
單單這么望著,她便已然感受到他渾身而發的濃郁殺機。縱然如此她亦是直望著他,面上不見絲毫的懼色。
墨氏寶藏與護國王的存在,是墨氏先祖留與子孫后代的一道護身符,而她也深諳,穆涼雪志在西隋江山,這么多年卻遲遲按兵不動的為的便是等待西隋這最后一道護身符現世。
她雖與墨楚燁聯手,可在墨楚燁心底她終究是不可信的,所以她也能理解他為何會有如此大的反應。
“舍不著孩子套不著狼,這個道理不用我說,皇上想必也深諳其中。”她望著他嘴角扯起一抹弧度,轉瞬又一字一句的沉聲道:“況且這還是一頭惡狼,這惡狼存在一日,皇上便提心吊膽一日,唯恐他爬上枕邊,而能永絕后患的唯一方法便是:以食為餌,趁其不備,當以手起刀落殺之。”
他望著面色狠絕的她,眸光一凝幽幽似谷海煙云般,心底卻是百轉千回。
他也覺得她說的確是有幾分道理,但這一招無疑是賭上了整個墨氏江山,寶藏一旦現世,便會引得群狼攻之,此舉,他自認把握不大,更甚是鋌而走險,愚蠢之舉。
“劍走偏鋒,這的確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只是劍不傷人便傷己,這個局朕賭不起。”
墨楚燁的面色沉郁無匹,隱隱有狂風大作之兆。
她自是知曉他心底的顧慮,不成功便成仁,只是于普通人跟帝王來說,卻是另當而論的兩碼事。
“殺敵那有不背上幾道疤的”她神色清冽的反問道。
“你不明白。”墨楚燁望著她冷冷的嗤道,身為帝王有太多的無奈與顧慮,他可以慢慢磨刀,卻做不到放手一搏。
因為一旦失敗,代價便是整個西隋的江山。
“我的確不明白,皇上這是被穆涼雪壓制慣了,漸漸喪失了反手的膽量了嗎?”她直視著他先是扯著嘴角搖了搖頭,后又眸光一凝,極盡嘲諷之色。
此番瞧在墨楚燁的眼里無疑是一個極大的侮辱。
他面色一狠,手登時一抬便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頸。那渾然于一身的殺意,叫人不禁寒顫。
“朕看你活的不耐煩了。”言落,那掐在她脖頸之上的手也不斷的收緊。
她未有動作,而是緊緊的直視著青筋曝現,已然雷霆震怒的墨楚燁,一張小臉上皆是痛苦之色,窒息的感覺幾乎讓她眼前陣陣發黑,那一刻她似乎湊到了死亡的邊緣之上。
“皇上對付……穆涼……雪……有這番……狠勁便好了……”她冷硬的望著他,不甘示弱的說道。
豈知方才言落,墨楚燁一甩手便松開了她。他用的勁極大,她一個猝不及防便跌到了地上。
“咳咳咳……”突然灌入了空氣,讓她不禁捂著難受到不行的的喉嚨,不斷的咳了起來。
這一把她賭贏了,思及此,她眸光一轉,幽幽起了幾分亮光。
“激怒朕對你沒好處。”墨楚燁冷冷的望著跌倒在地的她,毫不留情的點破道。
“我知曉激怒皇上自然沒有好處,甚至危及性命,可我還是這樣做了,可結果呢?”她扭轉視線望向他,輕咳著說道,望著他漸起變化的神色,她趁熱打鐵的道:“就好比,皇上與穆涼雪這盤棋局,不到最后,又怎知是條死路呢?況且有帝師壓陣,皇上至少得有七分把握贏穆涼雪。”
“假的寶藏圖瞞不過穆涼雪。”他斂眸若有所思的自語道。
聞言,玉璇璣卻是心中大喜,終于他還是動搖了。
“拿出真的,也不一定就得到最后才反戈一擊啊!”她兀自站起身來,不知其意的望了一眼屋外的陽光,臉上皆是笑意嫣然。
他怔神一瞬,微瞇的眸子驟然望向她,她這話是什么意思?
她不緊不慢的側眸望向他,意味深長的笑道:“京都百里之外的群山中,過了冰湖便是世人口中盛傳的龍脈寶地,那冰湖就像一個巨大的碗。”說著,她拿起桌上的一只碗擺到了中間,伸出的手指不緊不慢的放到了碗的中心:“人若是站在這里,無疑便是最醒目的靶心。”
聞言,墨楚燁眼底凝云漸消,忽的笑了起來,若是這么來看,那他可不僅僅有七分的把握了。
“好一招甕中捉鱉。”說著,他不禁爽朗的放聲笑了起來。似想到了什么,他眉頭一皺,亦是笑意漸止。
不待他出言,她便仿似看透了一般啟唇道:“皇上只管捉鱉便是。”
他眉梢一挑,一時間對她頗具欣賞。
“此事需從長計議,皇上可能需要等等。”
“朕等了十多年了,也不在乎這幾日。”墨楚燁當即淡聲說道,只要能永絕后患,在多等幾年,他都是甘愿。
“嗯,只是……”她凝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但說無妨。”他望著她多了幾分思量。
“接下來無論我做什么,皇上都得保證不會降罪于我。”她眸光一閃,淡聲道。
以為她是為了計劃的鋪展,所以墨楚燁不假思索的應承了下來。
“皇上可否留下一物憑證”她斟酌著語氣問道。
他卻似有不悅的皺了皺眉。
“皇上金口玉言,只是世人都只要憑證。”察覺到他的不悅,她連忙賠笑著道。
他眉頭一舒,當即會了她的意。
“這是免死牌。”說著,他便自懷中掏了一塊純金制的牌子遞給了她。
她雙手奉過,便不加掩飾的眉飛色舞:“謝皇上。”
縱是他觀察入微,也未曾發現她眼底一閃而逝的幽光。
目送著墨楚燁心情大好的走出瑤華宮,玉璇璣卻是垂眸望向緊攥在手中的免死牌輕笑了起來,那笑意幾度陰寒詭異。
墨楚燁前腳剛走,玉璇璣后腳就拿著令牌出了宮,馬車直奔公主府。
“公主,賢妃娘娘來了。”
正與面首調——情的墨清瀾被突然打斷,當即怒色滿貫的呵斥道:“來便來,你這賤婢那么大聲干嘛?”
“奴婢該死!”那小丫鬟一慌,便大驚失色的伏身在地。
“你的確該死。”墨清瀾冷冷的低語一聲,便喚人將這小丫鬟拖了出去,亂棍處置。
頓時她也沒了興致,便將那面首揮退了下去。心情不甚太好的整理了一番,心中思付著這賢妃何故找上了門便一路前往宴客的大廳而去。
“這是吹的什么風,竟將賢妃娘娘吹來了。”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玉璇璣眸光一暗,便漫不經心的張望去,只見墨清瀾蓮步款款的走了進來,只是那臉上的譏誚淺笑,著實讓人惱怒。
不過在玉璇璣看來卻是無關痛癢的,因為她沒有必要跟一個將死之人斤斤計較。
“公主可以猜猜,看看是東南西北風呢?還是邪風?”她不以為然的巧笑嫣然。
“本宮猜定是刮了反風,這不剛剛走來便一陣涼意,想來這天氣是要驟變了。”墨清瀾不緊不慢的坐到她對面的軟榻之上,笑意盈盈的道。
玉璇璣也不是蠢笨之人,自然聽得懂她話語之中的輕嘲。
“是啊,大雨滂沱,這行路的人少不了出現意外。”她一語雙關的笑道。
墨清瀾面色驟然一僵,怔然的望著玉璇璣,心下瞬息之間百轉千回,她今日來莫不是為了沈天澤干的蠢事問責她吧?再則沈家都覆了,這代價也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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