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了一眼山洞之外的大雨連連,只覺身子一陣涼意襲來,便抱著膝蓋不禁打了個冷顫,轉眸便望向了坐在對面的冷天澈。
“冷將軍為何在此”說著,她不禁朝火堆近了幾分。渾身濕透的感覺真是難受極了。
冷天澈將一把干柴添入火中,抬眸便望向了她:“皇上讓我在此接應。”
玉璇璣眉梢一挑,心中有些不悅,墨楚燁難怪!只是為何不提前與她說一聲不過……她暗舒了一口氣,也罷……墨楚燁的心思她豈會不懂無非也是信任不過她。
但此行兇險,有冷天澈在,便多了一份保障。
不知為何,以前她尚且能與他說上兩三句話,如今卻相對無言。
沉寂了半晌,她抿了抿唇,偷瞄了他一眼,便啟唇道:“將軍知道,我殺了……”
不待她說完,他便不咸不淡的打斷道:“知道。”
“將軍不恨我”她略顯幾分驚訝的問道。他如此平靜的態度,倒讓她覺得她殺的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冷天澈凝眸望著她搖了搖頭,沉吟片刻,便道:“聽聞你是為了……”
他與玉婉音本身便毫無夫妻情分可言,玉婉音死了,他仿佛還似得到了解脫一般,身心頓感輕松。
“對啊,老國公與我曾有恩情,尚在前幾日,我碰上了玉府三小姐的曾經的貼身伺女……”
于是玉璇璣便一本正經的將那日如意所說的話悉數娓娓道來。
“玉婉音這個毒婦!”冷天澈緊攥著拳頭狠狠的打在地上,臉色陰沉無匹,渾身的戾色亦然。
早知如此,當初玉婉音用璇璣威脅他之時,他就應當殺了她的,也好過祖父他…………
玉璇璣還是第一次瞧見冷天澈露出此番神色。一時間竟是被嚇了一跳,不過別說是冷天澈,就如她當初知曉此事是玉婉音一手操縱的時候也是這般,更何況是冷天澈呢?
“她已經得到她應有的懲罰了。”余光瞟了一眼冷天澈溢血的手背,她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便斟酌著語氣寬慰道。
“多謝。”四目相對,冷天澈正色道。
不知為何他竟覺得自己如此窩囊,保護不了璇璣,亦是守不住祖父……
以她對冷天澈的了解,光是此番神色,她便能窺探他在想些什么……
望著他眼底悄然醞釀的自責,她垂眸扯了扯嘴角,便輕笑道:“這世間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冷將軍不必想太多。”
“嗯。”冷天澈深深地望著她,半晌方才點了點頭。
穆涼雪不眠不休的在斷崖底尋了將近三日,然而幾乎翻遍了整個崖底,他還是尋不到她的半分身影。這三日的了無結果,便如壓倒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讓他陷入了深深地絕望之中。
璇璣,你到底在哪里
他站在崖底揚眸望向那霧蒙蒙的天際,心臟壓抑的幾乎喘不過氣來。
泠風擔憂的望著已然強弩之末的穆涼雪,不禁眼睛一酸,未免被人瞧見便別過頭抹了抹眼睛。
他家主子如今那還有當初那股清冷桀驁的模樣此刻的主子不修邊幅,青絲散亂,神色憔悴,滿腮的胡渣,不眠不休的三日早已將他折磨的不成人樣。
若是以前有人告訴他,他家主子會因一個女人變成此番模樣,他定會將人暴揍一頓,在嘲笑那人的無知,可如今…………
他暗嘆了一口氣,這世間果然情字最為傷人…………
“主子有發現!”
聞聲,泠風慌忙抹了一把眼睛便湊上前去。
黑衣侍從說著便將剛剛發現的銀簪奉上。
而穆涼雪原本頹然的紫眸登時一亮。順勢便抓起了那支還沾著血的銀簪。
“在什么地方發現的”
“就在斷崖的不遠處。”黑衣侍從順手一指,便如實的說道。
“帶本尊過去看看。”他滿是血絲的紫眸望了一眼緊緊攥在手中的銀簪,心中多了幾分希望的同時,卻隱隱的不安。
“是。”
泠風暗呼了一口氣的同時,不禁心中一喜,總算有點希望了,否則他真不知道自家主子還能不能熬下去。
“到了。”黑衣侍從說了一聲,便退到了一旁。
穆涼雪望著眼前這棵參天大樹,視線一轉便望向了橫躺在地上已然死透了的五匹野狼,眼眸一瞇,心中似有種撥開云霧的感覺。
“太好了,夫人一定還活著!”泠風喜溢言表的說道。
他真的不想再看到主子那番行尸走肉的模樣了。
對,璇璣一定還活著,瞧這番竟境況,她落下時,這棵樹給了她緩沖…………以她那三腳貓的功夫,他不敢想象她是如何應對這五匹野狼的,捂著鈍痛的心口,他竟是有些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此番情形,說明她活了下來,而他之所以遲遲找不到她,或許一開始他的方向就錯了。
思及此,他的心中頓時豁然開朗,唯恐她負傷堅持不住,當即便吩咐所以人去找這附近的山洞。
歷經整整七日有余,玉璇璣與冷天澈騎馬并肩同行,根據墨楚燁給的寶藏圖,二人終于到達了百里之外的冰湖。
這冰湖果真如傳言一般無二,中低四高,宛如一個巨大的碗一般。
“過了這冰湖,便到了。”將寶藏圖放回懷中,她居高臨下的望著這一年四季都凝固成冰的冰湖。心想當初真給她瞎蒙對了,根據墨楚燁給的這地圖,這墨氏寶藏當真藏在這冰湖之后的深山老林中。
“走吧!”冷天澈朝她微微頷首,話落,便打馬朝前行去。
玉璇璣望著他的背影卻是不禁眉頭一皺,為何這幾日下來,她會覺得他有些不對勁,跟以前那個他簡直大相庭徑,若說是因之前的事打擊過大,但也不至于變的如此之快啊!
“怎么了?”半晌未見她跟上來,他眸光一閃,便拉住韁繩,回眸朝怔在原地的她望去。
“沒事!”將思緒盡相斂下,她扯起一抹笑意,搖了搖頭。
言落便打馬跟上了他。
“跟緊我。”將入那極盡詭異的深林時,冷天澈不緊眉頭深皺的囑咐道。
“嗯。”她望著眼前的深林,不禁咽了咽口水,下意識的便牽緊了手中的韁繩。
冰湖的兩邊就像兩個世界一般,一邊皆是寸草不生的丘壑,一邊卻是一眼望不見盡頭的深林,樹下生長的野草近乎能高到她的腰間,高聳的樹幾乎將光亮都隔絕在了外面,為這本就了無人煙的深林平添了幾抹詭異,光是瞧上一眼便讓人壓抑到心生恐懼。
索性這深林詭異歸詭異,但一路行下來二人卻是一直相安無事。
“等等,好像便是在這里!”玉璇璣瞧了一眼地形,便將寶圖拿出來看了看,心中一動,便喚住了前面的冷天澈。
冷天澈回眸意味不明的望了她一眼,便掉轉了馬頭。
望著眼前的一個小土丘,冷天澈又四下一掃,便不由皺眉問道:“你確定是這里”
她卻是無聲的望了深有懷疑的他一眼,兀自的翻身下了馬。
那土丘估摸著到她的腰那么高,與之不同的是這土丘的周圍無一草一木。
望著土丘之上爬行的螞蟻,她捻起一點土細細的瞧了一眼,瞇了瞇眼,便動手刨起土來。
冷天澈有些摸不著頭腦的望著她,眉頭一皺,問道:“你這是做什么?”
“自然是想看看這土丘之下是什么。”她不假思索的回道。
這讓冷天澈越發的不解。
“若是什么都沒有,豈不白費功夫”
“將軍想一想,我們在這深林一路行來,這林之深,草木之盛,卻獨獨此地寸草不生,還有螞蟻在此盤桓,是為何理”她手下并未停滯絲毫的淡淡說道。
其實據她的猜測,已經是八九不離十了。只是心中仍有些不確定,便也不敢給他確定的答案,畢竟多年過去,山河巨變,那寶圖也只能當做參考罷了。
細思一番,冷天澈也覺她說的有幾分道理,當即便翻身下馬幫起她的忙來。
“用這個快一些!”說著,他便將隨身的一把彎月刀扔給了她。
她望著那彎月刀遲凝了一瞬,便也不客氣的拿了起來,若是用手那么刨,她的手得廢,只不過這彎月刀是北漠之物,而且……她不動聲色的又細看了幾眼,竟發現那刀柄之上刻有北漠文字。
“以前只是聽說過北漠有神似月亮一般的彎月刀,且鋒利異常,如今倒真的見到了。”她笑著端詳了兩眼,便果真拿著那彎月刀去削了一下不遠處灌木。
“傳聞誠不欺我,的確鋒利。”望著那一下子就被削斷的灌木,轉眸望向停下來望著她的冷天澈笑了起來,單純的沒有一絲破綻。
“這彎月刀是祖父早年征戰北漠帶回來的。”他看破不說破的淡聲解釋道。
“呵呵,到時間我也去北漠弄幾把防身用。”她咧嘴一笑,垂眸之時一抹陰影悄然掠過,說著便又忙活起來。
“你若喜歡這把便贈與你了。”他意味不明的道。
她刨土的動作一滯,抬眸瞧了他一眼,沉吟半晌,便笑道:“多謝。”
不知為何與他相處,她竟是變得不自在起來,這七日下來如是一轍,明明是同樣的人,為何感覺卻相差甚遠
難不成是她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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