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蘭一路照顧我,所以我和她就落在了蘇夫人的后頭。”鄭氏用手絹抹著眼角。“后來——”她用慌恐掩飾著心虛,心虛得快要窒息!她在林中躲藏時聽得眾人的呼喚,就已知不妙。徐裘安那點人手,加上一群手無縛雞之力之人,竟然能夠擊退三百騎兵?這怎么可能?
可是練白蘭已經交到了那些人的手中——她瞧著徐三與白棠幾乎要吃了自己的眼神,心臟跳得快躥出胸膛。咳得更加厲害了。
“誰知道在途中,突然來了幾個追兵,將我和嬤嬤丫鬟都沖散了。我當時滾落坡下,暈了過去。醒來時——練公子,我、我也是九死一生!”說著她掩面咳嗽,幾要吐血。
高鑒明悲嘆道:“這怎么能怪您?嬤嬤和那幾個丫鬟,可能都被他們殺害了!”
高岑與練紹榮面孔難看至極。
白棠定定的瞧著鄭氏,靜默了片刻,忽的微微一笑,寒氣迸射:“鄭夫人。您說的都是真的?”
“真的。”鄭氏舉手發誓。“若有虛言,叫我不得好死。”反正她也是命不長久,為兒子除掉后患,不得好死也值了!
白棠森然道:“徐三有鐵騎。只要我們尋到事發現場,調查一番林中的馬蹄印,便知你說的話是真是假。”白棠雙眸冷光四溢,“你若欺騙我們,拼著被高家老爺子責罵,也要帶你見官論個分明!”
鄭氏咳得通紅的臉龐剎時退盡血色,蒼白驚惶!
高岑見妻子神色不對,羞怒交集的一把握著她手腕道:“到底出了何事?你將白蘭弄到何處去了?!”
鄭氏眼珠子突出,忽然間身子往后一傾,竟然暈倒了!
“賤婦!”徐三拔出鞭子就要抽她,“這時候跟爺裝暈?!”
高鑒明撲上前攔住徐三道:“三爺,我娘已經飽受驚嚇,身體都快不行了——您是想害死她么?”
白棠冷聲道:“叫鏢師來。幫她把把脈。”
鏢局的師傅,粗通醫理。對付外傷頗有一套。把個脈看看鄭氏是否是真的暈倒,倒也不在話下。
不一會兒,曹鏢師道著“得罪得罪”把了把鄭氏的脈,嚇得直掐她的人中:“人都這樣了,還呆著干啥?藥呢?平時吃的藥在哪兒?”
高家一片兵慌馬亂。
白棠捏緊了拳頭在帳蓬外頭來回走動。猛地想起一件事,奔向了練紹達的馬車。
“你不是一直跟在蘇氏身邊么?”練紹達在車里質問何氏。“竟然沒看到鄭氏那老虔婆做什么手腳?你騙誰哪?”
何氏不咸不淡的道:“我只顧逃命,哪管得上這么多?跟著蘇氏,是因為她的護院最得力。白蘭嘛,后來跟鄭氏落到了后頭。我的確沒注意啊。”
練紹達的喘息聲漸重:“何氏,我告訴你!白蘭沒事就好,如果她有個萬一,你——讓我知曉你知情不報,我便休了你!”
白棠難掩驚訝。渣爹對白蘭真不錯啊。能對何氏放出這樣的狠話!
“爹,你怎么能說這種話?”白瑾的不滿還沒發泄完,就被練紹達打斷,“那是你親妹子!親妹子現在生死不知,你還有空說風涼話?!何妙蓮,你不想將來后悔,就把看到的都說出來。反正我已經和蘇氏合離過一回,再休個娘們也不怕!”
徐三摸了摸下巴:“你爹對白蘭倒是——”
白棠聽馬車里的何氏撒潑哭鬧起來,然練紹達半分讓步也沒有:“你若心里沒鬼,哭鬧什么!這般哭鬧,肯定有事存心瞞我!再不說,現在就滾出去!我當著老爺子的面,立即休了你!”
何氏大概是驚呆了,終于停了哭罵聲。抹著眼淚說了幾句話。
碰的聲,練紹達沖了出來。抬頭看到白棠,急道:“何氏看到白蘭暈倒在鄭氏邊上!”
“帶上何氏。”白棠冷聲道,“帶我們去事發處!”
何氏心里罵娘,卻不敢再托大。丈夫在白蘭的問題上格外強硬,她只好忍著雙腿的酸痛帶著諸人往林子深處尋人。
“就是這兒了。”她指著塊大石頭。“我當時頭回多看了兩眼,就見到白蘭倒了下來。”
練紹達拍的聲耳光打了上去,氣急敗壞的道:“你當時怎么不提醒蘇氏?”
何氏捂著臉,難以置信的瞪著丈夫,欲哭又知理虧,喃喃的道:“我,我也沒想到,鄭氏會對白蘭不利啊。何況當時逃命還來不及,蘇氏自己不也沒注意到白蘭嘛!”
白棠擰眉,想到鄭氏走失的嬤嬤和丫鬟,冷笑道:“我娘當時一定是被鄭氏安排的人給拖住了。”
“咦。”徐三敏感的發覺了什么,“照你這么說,鄭氏是早有預謀?”
“不錯。”
“那她怎么會知道,自己有機會對白蘭下手呢?”
在場的諸人想到那個可能,你望我我望你,心底皆升上一股寒氣。
徐三的鐵衛檢查過現場,上前稟報道:“三爺。這兒沒有馬蹄印。足印太亂。但是不遠處有車轍印!”
“人被那賤婦送走啦?”練紹達達只覺手腳發涼!“我找她算賬去——”
白棠恨極,一拳捶在樹干上!
徐三忙拉住他的手檢查,埋怨道:“別傷了自己的手啊。再說了,既然找著了車轍印,鐵騎必然能追上他們!”
練紹達跌坐在地上,喃喃的欲哭無淚:就怕過了這夜還尋不回女兒,她的名聲就——
眾人正無力時,突然聽到一聲怯怯的叫聲:“哥。爹?”
白棠石化般,不可思議的扭過頭。竟見到白蘭坐在馬背上,劉大熊牽著馬,一塊兒出現在他模糊的視線中。
“白蘭——”練紹達激動得先沖了上去,上下巡視了她一番,大笑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白蘭衣裳整潔。就是面色難看些。劉大熊對白棠抱拳羞愧道:“東家,我——”
“多虧有你。”白棠哪還會責怪他?能夠尋回白蘭,已可將功抵過。“到底怎么回事?”他關切的扶下白蘭靠自己肩上。瞧得徐三一陣眼紅。恨不得那虛弱的人是自己。
白蘭見在場的都是自家人,忍不住紅了眼眶,但口氣中難掩得意的道:“鄭氏想算計我。我們躲在林子里時,她讓我給她尋些水。又在水里放了藥——她以為我沒發現。其實她病成那樣,手都在抖,水壺口處掉了白粉都沒發覺。”
徐三嘿了聲:“有你的。”
白蘭揚眉道:“我自然就沒喝水。想此婦竟然要害我,于是就想撇開她走遠點。沒想到她竟然拿針扎我——”白蘭摸著胳膊心有余悸。“我還沒來得及叫喚呢,就暈倒了。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輛破舊的馬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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