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園門口,正準備離園去松竹齋上值的全宏與剛進園的文瀾遇了個正著。
兩人一時怔忡,相對無言。
眼瞅其他人不住的跟他們打著招呼,他們也不好尷站在那邊顯得過于僵硬生分,文瀾勉強笑道:“早!”
全宏點點頭,正要快步離開,卻聽文瀾又道:“今早出內城時,發現城里頭巡邏的士兵比往常多了許多。”
全宏略為訝異:“是么?”
“各城門的關卡也嚴歷了許多。”文瀾低聲道,“也不知出了什么事。你……路上小心些。”
全宏心頭一陣冰涼一陣火熱:“嗯。我知道了。”他低喃了一聲,“你也小心。”
說完,不敢再停留,急馳而去。
瞧得園里其他人八卦不已:“以前全管事和沈管事好得象一個人似的,現在怎么躲著對方似的?”
“誰知道呢!莫不是吵架了?”
“看著也不像啊……倒像是,小倆口鬧別扭了!”
“哈哈哈,胡扯什么!開工咯!”
全宏進到內城,果然一路查禁森嚴。心中暗暗奇怪:這是出什么事了?
一輛馬車從他身邊行過,因為前頭有人穿行,馬車疾停,陣風拂動車簾,全宏瞥到一張如玉的側顏,僅是瞬息間,只覺此人氣度嫻雅高貴難言。心中一驚:這是誰?怎么覺得有幾分眼熟一時又想不起來!
馬車極快的行駛而去,全宏心里揣著疑惑趕到松竹齋。
“東家!”他進門,抬頭,突然間楞住了!“爹?!”
全掌柜笑吟吟的一張老臉瞧得全宏又驚又喜:“爹!您怎么來了!”
白棠在邊上哼唧:大老遠的跑來,能有什么好事?!
全掌柜笑不可抑的道:“我兒又結實了!好!東家,也虧得有你才能拴得住這頭野驢!”
哪有說自己兒子是驢的!全宏立即尬笑。
白棠呵呵:拴著你兒子的可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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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全宏忙道,“一路累了吧?東家,您看我今日要不請個假——”
“別啊!”全掌柜急忙搖手,“我來這兒啊,是因為收到鄉親的口信,說是那不要臉的趙家纏上你找事兒來了!我說有東家在,趙家翻不起浪!但你娘不依不撓的,硬是讓我來看看你!”他笑嘻嘻的補充一句,“你娘說了,這次不幫你把親事定下來,不準我回去!”
全宏臉都青了!求助的看了眼白棠!
白棠只好笑呵呵的道:“全掌柜,既然來了,您先在京城好好玩兩天,見見從前的老朋友。這挑兒媳婦的事,慢慢來,急不得。”
全掌柜感激不盡:“東家客氣咯。沒想到我臨到老了,還能在京城快活幾日!”又不住口的稱贊白棠的能干,京城的松竹齋,可比南京的大多了也漂亮多了!
“還記得秦家公子和徐三公子到咱們松竹齋尋東家玩的時候,沒想到一晃眼啊——”白棠竟然嫁了徐三爺!這消息傳到南京,那可是軒然大波!說什么的都有!好在魏國公府力壓流言,方將諸人的議論平息了下來。
“秦家公子——”全宏猛地里一激靈,想起來了!馬車上那氣質匪然的男子,不正是秦簡嘛!
“爹,您先到里面歇會兒。我讓人買些早點,您也嘗嘗北京的小吃!玉雪玉柔!”全宏招呼倆女徒弟,“快給師公買早點去!”
玉雪玉柔應聲而出。
全掌柜眼前一亮:這般漂亮又有禮數的姑娘,竟然是兒子收的徒弟?這傻兒子,怎么沒收成媳婦?
白棠極快的拆開信封,卻見里面只有一張紙,紙上只有半首詩:知汝遠來應有意,好收吾骨瘴江邊。
全宏奇道:“韓愈的詩——”什么意思?
再看東家的臉,竟然是前所未見的震撼與驚駭!
白棠覺得自己全身的毛孔都在顫抖!
這半句詩暗涵的信息太過驚悚!
其一,他從顏宗的《湖山平遠圖》穿越而來,而瘴江正位于兩廣境內!
其二,知汝遠來應有意——白棠簡直神魂俱震!誰?這是在暗示對方知道自己的前世今生么?那這個人是誰?
其三,此詩的上半句正是鼎鼎大名的“云橫秦嶺家何在,雪擁藍關馬不前!”詩中正扣著好友秦嶺的名字!
秦嶺?!
白棠飛快的由這半首詩推出了到一個驚人的結論:秦嶺知道自己來了此處,而且還隨之而來!
但這怎么可能?!
白棠沒有他鄉遇故知的歡喜,反而有種深深的恐懼彌漫心頭。
有什么不可能?自己既然穿畫而來,秦嶺為何不能?
白棠吐了口濁氣:就算自己與秦嶺在大明朝重逢,應該是件大喜事!他又有什么可擔心的?
然而經歷了與徐三的崎嶇不平感情之路,白棠對前世這個知音故友,隱隱有了新的理解與認知。或許,那么多年,秦嶺的內斂、自律,還有不離不棄的呆在他身邊,是另有緣故?
如果他真的來了,自己如何面對他?他對自己變成女人的事又會如何反應?
最重要的是,他人在何處?
“查一下。”白棠顫聲道,“我要知道這封信,是誰何時送到松竹齋!”
全宏接過信封,道:“交給我!”
白棠握緊拳,全身繃緊了難以放松。齒間還在輕輕相撞:如果秦嶺真的來了,他最有可能寄身的地方唯有——江南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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