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的宅子還比不上沈家的,只不過因著人少,倒顯得空曠了許多。
沈秋檀不知內里構造,稀里糊涂的到了劉家夫妻住的正院,里面傳來夫妻兩個的聲音:
“我們玉兒可真是個有才情的,身子才剛好數月,這手上的字就精進了不少,那香更是調出了兩種,這一回的香更清更淡,卻也雅極秀極,我預備等中秋送到鋪子里去賣。”徐氏親自伺候著劉炳仁梳洗,嘴里絮絮叨叨沒什么邏輯,全是夸女兒的好。
劉炳仁用濕帕子抹了把臉:“她真的是我們的玉兒么?”
“如何不是?這種話老爺莫要再說了,你看看你現在用的汗巾,還有你腳上的襪子,雖然不是玉兒親做的,卻是畫了你喜歡的樣式叫丫頭們做來的,若不是親閨女如何能知你喜好?”
“可之前在趙王府那般莽撞出頭,可不像是我們玉兒的所為……”
“那是玉兒心善!”徐氏幫著解釋道:“玉兒哪里知道那兩位是皇孫,她是看到兩個孩子落了水,就要沒命……那趙王府不是也嘉獎了她。”
劉炳仁面色微變:“你該明白我的意思。”
如今儲君未明,看著像是趙王的機會大一些,但魯王也不是吃素的,自己何苦搭上一家老小,早早的去趟這渾水?
徐氏張了張嘴,一時吶吶不言,從趙王府壽宴之后,趙王妃先是留下了女兒身邊伺候的雪影,沒幾日趙王妃又給女兒下了帖子,從那以后,女兒三五不時的就要去一次趙王府。
“我這官職只低不高,卻不想讓女兒與人做妾,便是那人是王爺也是不成的。明日你好好與她說道說道,沒事還是少往趙王府跑,沒得壞了名聲。還有,既是身子好了,也該議親了!”
徐是點了點頭,答應下來。
她就這么一個女兒,自然也不舍得給人做小。
沈秋檀站在一棵老樹枝丫上,兩只短小的前肢舉在身前,細細琢磨這劉家夫婦的話,如此說來,這位劉大人也不是不疑心袁楹心的,只那位劉夫人是全心全意、毫無保留。
沈秋檀一邊感慨,一邊也抓心撓肺的想知道,袁楹心是如何得了如今的新身份的?
趁著未熄的燈火,沈秋檀跳上跳下……
結果還沒等找到袁楹心的住處,渾身忽然一抖,她好像被什么盯上了。
她抱著兩只爪子,幾個縱越跳到了劉府的假山之后樹叢之中,警惕的望著四周……
是誰?
她大氣不敢喘一口,忽然耳邊響起了“吱吱吱”的叫聲。
沈秋檀悚然一驚,喵的,這聲音怎么聽著毛毛的啊!
她紅彤彤的大尾巴一豎,一回頭就見一只比她高但沒她胖的松鼠立在那里。
見沈秋檀傻乎乎的樣子,那大松鼠伸出小小的前爪,拍了拍她的腦袋。
沈秋檀:……這是被真松鼠鄙視了?教訓了?還是揍了?
她當然要還手。
倒不是因為這一爪子拍過來很疼,而是自尊心有些受不了……
所以,她理所當然的回拍了那松鼠一爪子,那松鼠愣了愣,又拍了回來。
嗯?沈秋檀只好又拍了回去。
后續一盞茶的時間,就在兩只松鼠互相拍打中度過了。
不知什么鳥叫了一聲,沈秋檀幡然悔悟,自己竟然和一只真松鼠計較?難道這回的變身除了順風耳還帶了“弱智”的副作用?
喵的,她撇下那只紅尾巴松鼠,繼續去尋找袁楹心的住處。結果那只松鼠不過呆了片刻后,竟然又追著沈秋檀而去。
沈秋檀去哪兒,它去哪兒,還時不時的“吱吱”叫兩聲。
沈秋檀被它追的怕了,眼看天都亮了,最后也不敢找了,只急匆匆的往沈家跑。
其實她不知道,只要她在往前走一走,便是袁楹心或者說劉泠玉的居所,澤蘭居。
澤蘭居靠著劉府小花園而建,雖然比不得劉炳仁夫妻主的中和堂,卻也是劉家三個孩子中的第一份兒了,可見劉炳仁夫妻對這唯一女兒的在意程度。
自從袁楹心取而代之成了劉泠玉之后沒兩個月,她便從原來的冷香閣搬來了這里,她與徐氏說的理由是身體大好了,澤蘭居風光又最好,其實她只是不想住死人住過的屋子而已。
汪春山的小胡子還在,此刻澤蘭居的偏房里,只有他和劉泠玉。
“姑娘,那沈家哪有那么容易下手,偏……那位姑娘也不是愛出門的人。”春山小心的回稟道。
劉泠玉的纖纖玉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長壽紋包邊黃花梨桌子,春山的頭低了再低。
“我是沒見過她,但我有兩日跟著爹爹巡城,若是她混在那難民中,定然是見過了我的。所以此人,絕對不能留!”
“屬下明白。”
“不,你不明白。”前世,沈秋檀是死透了的,便是她那個被沈晏灃親隨千辛萬苦送到京城沈家里的弟弟,也沒活過周歲。
這才是她熟悉的過去,是她可以掌控未來的基礎。
沈秋檀活著是變數,變數多了會讓她漸漸失去這種掌控。
比如前不久在趙王府,明明是自己捷足先登跳了湖,卻被那沈秋檀搶了功勞,而自己只能淪為她的陪襯與笑柄。
也不知是不是趙王府耳目眾多,趙王竟然親自審了自己一次。好似他已經知道,自己原本就知曉他兒子會被水溺死一般。
自己已經夠小心翼翼了,莫非從一開始就有人盯上了自己?這個人又是誰?
所以,無論沈秋檀有沒有見過自己,都必須死。
“如今我們能動用多少人手?”
春山想了想:“初來乍到,能用的……也不過五六個。”
“哼!”劉泠玉冷冷道:“每一次都是這句。我說春山叔,以我現在的身份,就算那沈秋檀知道我是誰也不會把我怎么樣,反倒是你……這個曾經出賣了她爹娘的人,才更加岌岌可危呀!”
見汪春山冷汗淋漓,她笑道:“所以啊,我做這一切可都是為了春山叔好!”
春山趁著夜色踉踉蹌蹌出了澤蘭居,明明秋老虎依舊灼人,他卻只感覺得到透骨的冷意。
他愈發覺得這個袁楹心,不是人。
她好似真的未卜先知一樣,提前去布局去經營,甚至去殺人。
如今是她羽翼未豐離不得自己,但是萬一將來她長成了呢?
自己可是知道她最大隱秘的人,若是她要滅口,恐怕第一個要滅的便是自己。
所以,自己萬不能讓她……一切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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