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推杯換盞間儼然一副歌舞升平之態。
趁著間隙,沈秋檀抬起頭瞥了一眼皇帝身側的何妙妙,竟是許久未見的康妙香。
康妙香恰巧轉過頭來,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沈秋檀,很快的,視線又微微掠過沈秋檀身側的李琋,而后竟是不慌不忙的將在場諸人都掃了一圈。
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
魯王本就惱怒她搶了親娘的寵愛,如今見她竟敢肆無忌憚的打量自己,更是氣不打一出來,他剛要發作,誰知有人搶先一步打碎了酒盅。
瓷器碎裂的聲音與舞樂格格不入,顯得有些刺耳,皇帝怒道:“放肆。是誰?”莫不是要攪和他的壽宴。
皇帝發問,誰敢不答?
不多時,從人堆里走出個戰戰兢兢的女子,看她打扮應該是后宮女眷,但想必品階不高。
“陛下恕罪,是妾……嘔……嘔嘔!”那女子一句話沒說完,竟然吐了個天翻地覆。
何貴妃與何妙妙同時警惕了起來,其他人也很快想明白了,最后才是皇帝,他語氣轉怒為喜:“朕記起來了,你叫巧茹,上回在后花園……”
“咳咳……”何貴妃輕咳一聲。
因為皇帝不著調,她才能在裘太監的照拂下把持了后宮和皇帝許多年,但那是對自己,如今他竟然當著兒子的面回憶和別的小賤人的過往,何貴妃覺得真是臉都要丟盡了,瞧那小賤人的樣子,定然是有孕了,選擇這個時候當中露出來,可真是心機深沉。
皇帝自知失態,連忙掩飾道:“太醫呢?還不快去給巧采女瞧瞧。”
不多時,太醫給出答案,巧采女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
周圍一片恭賀之聲,皇帝飄飄然起來。
看來這段時日,他雨露均沾勤耕不輟是對的,自己又要添兒子或者女兒了,想想他爹給他安排的任務,他更是一片志得意滿。
“恭喜皇兄!”隆慶長公主臉上堆笑,雖然王太后沒來,但她作為親妹妹一向是與皇帝交好的。
“哈哈哈,來,隆慶,與朕同飲此杯!”皇帝十分開懷,興致攀升。
“恭喜陛下!”
“恭喜父皇!”
其他人見狀也連忙舉杯,慶賀。
人聲鼎沸,宴席被推到高潮。
何貴妃也端起了酒盞,卻在飲酒前與袁楹心交換了個顏色,袁楹心與她點點頭,何貴妃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眾人重新落座,舞樂聲聲,人們漸漸放開了手腳。忽然——
啊啊啊啊啊!
距離何貴妃較近了何妙妙發出一聲尖叫,尖利、驚恐不一而足。
眾人隨著她驚恐的目光望去,只見坐在鳳座上、方才還動作如常的何貴妃,竟然七竅流血了。
“皇祖母流血了。”何貴妃的大孫子叫了一聲,打破了滿室的寂靜,柳婉言連忙將兒子拉回到懷里,堵住了他的嘴。
場面當即一滯。
“母妃!”魯王李珝沖了上去,他沒看到,他身側的袁楹心一臉煞白,連杯中酒何時灑了都不知道。
“愛妃,愛妃?”皇帝也懵了。
魯王探了探貴妃的鼻子,斷氣了。
“啊!”他轉過頭怒視著在場諸人:“是誰,是誰害死了我母妃!”
他言語沖動,形若瘋癲,皇帝也跟著怒道:“快來人,傳太醫,傳蓬鳴,傳大理寺卿!”
貴妃雖然不如妙妙討喜,但總歸陪伴多年,還是有許多情誼在的,皇帝緬懷著貴妃,熟不知魯王見親爹如此平靜,已經將親爹都怪上了。
他睚眥欲裂的看著眾人,視線在李琋和李瑁中間來回逡巡:“兇手肯定就在你們這些人中,你們誰也不許走!”母妃這樣子,分明是中毒了!
楚王受不得魯王的視線,結結巴巴的想要解釋,李琋沖他搖搖頭:“七弟節哀,我等不走便是。”
好戲還未開鑼,如何能走?
不一會兒,除了方才在場的太醫之外,太醫院當值的所有太醫,京兆尹蓬鳴和大理寺卿蔣彥就已經到了。
蓬鳴身后還跟著兩個女仵作,而禁軍早已經將花萼樓團團圍住。
蓬鳴和蔣彥面面相覷,一時間,竟無人敢開口。四周一片安靜,魯王的哭聲顯得尤其清楚起來。
“如何?說話呀!不給朕一個交代,朕砍了你們的腦袋。”
太醫們聚成一團,人都死透了,一看就是中毒死的,但是這毒一時半會兒恐怕還分辨不出來。
大太監戴春硬著頭皮道:“陛下,貴妃娘娘薨了啊,娘娘去了,請陛下節哀。”
就在這時,閔太醫忽然道:“是玉生香。”
“玉生香?”
人群議論起來,魯王問道:“什么玉生香?”
閔太醫并沒有與太醫院的其他人在一起,他來的不算最早,但來了之后就一直在看何貴妃的尸體,這時他拿著何貴妃曾經用過的酒盞,回答道:“嬌羞花解語,溫柔玉生香,此乃傳說之中的兩株妙草,花雖解語卻帶毒,軟玉生香空悲涼。”
“究竟是何意?你是哪個太醫,說了一通,是在唱戲不成?”魯王壓根沒聽懂。
其他人大多數也是一團懵,躲在王蘊飛身后的袁楹心卻是一驚,她憑借著身體纖細,就想往后躲,王蘊飛回頭:“劉孺人要去哪里?”
她的聲音不大,卻足夠所有人都聽到。
袁楹心穩穩心神:“妾……妾想去更衣。”
“沒聽王爺說,誰也不許離開這里么?”
“可是……妾……”
“憋著。”王蘊飛轉過頭去,繼續看太醫那邊。
閔太醫已經將酒盞遞給了其他的太醫,蓬鳴想了想:“陛下,王爺,若是許可,請容仵作給貴妃娘娘驗尸。”
“放肆!”皇帝還沒想明白,魯王就率先阻止了。
蓬鳴搖搖頭:“既然王爺不肯,下官自也不勉強。”
于是,所有的目光又聚集在太醫那邊,太醫院的掌院祁會走上前來:“陛下,從貴妃娘娘的表象和酒盞里的殘渣來看,貴妃娘娘的確是中毒而死,這毒確實有些像十大奇毒之一的‘玉生香’。”
“父皇,父皇,你聽聽,有人毒死了母妃,母妃是被人害死的!”魯王的癲狂并沒有退去。
皇帝一臉菜色,貴妃在他的壽宴上死了,真有些不是時候,看著從小在他膝下長大的兒子,有些疲倦的另外選了一張空椅子坐下,又吩咐道:“蓬鳴,蔣彥,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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