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旸回到京城國公府的時候,家里處處掛著白,但他爹和妹妹都不在。
“稟世子,郡主出城打獵去了。”
“哦?打獵?”蕭旸看著馬廄里專屬于蕭昭的棗紅色寶馬,嘴邊噙著冷笑:“什么時候隨隨便便什么人都敢糊弄本世子了?”
那小廝嚇得一哆嗦,連忙跪地:“小人不敢!是姚黃姑娘說不能告訴別人郡主的下落。”
“本世子是別人?”
“不是不是!”小廝自打嘴巴,小心的道:“郡主近來在外頭置了一處宅子,里頭只住著……住著緋玉公子。”
“緋玉公子?”蕭旸一聽便知定然是某個秦樓楚館的小倌兒,他怒極,當即跨上馬背,向著那外宅而去。
京郊的莊子上,昌壽聽說兒子沒經過自己允許就回來了,而且回來了還沒和自己通氣兒就直接回了國公府,心里不禁有些惱怒,兒女越大越不好管了。
恰在這時,專門負責北川消息的護衛來報,昌壽耐著性子聽完,詫異道:“你說他們夫妻兩個連同孩子都染了風寒?閉門不出?”
“是。”
“是什么是?那夫妻兩個都是會弄鬼的,怎么可能閉門不出,又不是一家子坐月子!”
她盛怒之下,旁人哪里敢開口。
半晌,昌壽自己緩過來又問:“那府中可有什么蛛絲馬跡?會不會是他們出了城,去了旁的什么地方?”
“或許是的,但是咱們安插在那邊的人并沒有什么消息傳出來。北川府各地也沒有發現齊王夫妻的蹤跡,倒是齊王府的小世子之前生了一場大病,齊王與七王妃很是憔悴,許是真的累病了也未可知。”那護衛回道。
“不是已經對那小崽子下手了,怎么還透不出消息來?”既然能下手,必然是親近之人,既然是親近之人,總該有些權利,如何連點子消息都透不出……昌壽來回思量。
“是,但齊王夫妻謹慎的很,如今能去內室伺候的除了徐嬤嬤就是自小跟著沈氏的丫鬟。”
昌壽一臉狐疑,難不成是真的?這一對夫妻關起門來想干什么?
學高人閉關么?還是已經金蟬脫殼?
那護衛想了想又道:“對了,府里的長史和良醫都在,長史也是每天都去正房回一次消息,而且正房里每天都有藥味兒傳出來。”
昌壽揉揉酸痛的額角,她覺得腦殼痛。
鮑云是她費盡心力才安插在李琋身邊的,之前他來信說要弄死小的,讓大的慌亂了,好趁機再弄死大的,如今這算怎么回事?雖然看上去好像沒什么問題,但她總覺得疏忽了什么。
對李琋的輕視一次就夠了,她實在受不了第二次。
見護衛還等著命令,她吩咐道:“里面的人怕是聯系不上了,你想辦法再培養些內線。”
“是。”護衛應了下來,卻知道事情沒有那么簡單。
就拿鮑云來說,當初為了將他安插進去廢了多大的心力,重新選拔培養些合適的探子,關鍵時候還能頂用的,又談何容易?
但他敢違逆昌壽的命令么?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護衛壓力山大的告退,門口撞上另外一個匆忙進來的護衛。
昌壽怒氣未散:“何事慌張?”
“殿下!城中傳來消息,郡主她……她……”
“她如何了?”涉及到女兒,昌壽還是關心的。
“她遇刺了!不過被趕過去的世子救了。”
昌壽松一口氣,既然兒子去了想來是沒有大事的:“傷勢如何?何人膽敢上我女兒?”
那護衛支支吾吾:“傷得有些重,太醫說郡主的右腿怕是廢了。”
國公府里,蕭昭哭得特別兇,她隨手拿起藥碗砸向面前的一排太醫,直到砸的手頭沒了任何擺設仍不解氣。
蕭旸被她氣的青筋直跳:“夠了!太醫豈是你說砸就砸的?”說完又團團給諸位太醫賠禮。
待他將太醫們送走之后,還是免不了回到妹妹的床前,蕭昭嚶嚶哭道:“哥,我的腿廢了!以后再也不能騎馬了!我好恨,我好難受!我要殺了他們!”
“你還說?若不是你在祖父的熱孝期間還不忘記尋歡作樂,哪里能惹出這一堆事情來。如今倒是好,你自己的名聲搭進去不說,連身體也傷了……”
說頭痛,蕭旸才是真的頭痛。
他現在已經知道不是妹妹害了妻子小產,可妹妹做出來的事情真沒有幾件讓人看得上的。
“我都傷成這樣了,你還說我,你還是不是我哥?”
若不是你哥我能管你?蕭旸無力的搖搖頭:“你到現在還冥頑不靈,昨夜若非我趕去的及時,現在是傷得就不只是腿而是命了。你平日里胡作非為,到底惹了什么仇家,竟能拍出這等武力的刺客。”
“真有那么厲害”蕭昭縮了縮:“他們哪里有哥哥厲害?”
為了救妹妹,蕭旸的后背和手臂都受了傷,但他拼盡全力最后還是讓對方跑了。并不是對方人多勢眾,而是確實手段了得。
所以他才更覺得對方不簡單。
妹妹的哭嚎聲吵得他腦仁生疼,背上的傷也在隱隱作痛,出了這么大的事情,父親的酒還沒解,母親也還沒有趕回來,蕭旸苦笑著離開了蕭昭的房間。
他頭一次覺得當年母親狠心送他去軍營是對的。
若是留在這個家里,他說不定就會變成和妹妹一張乖張暴戾的人。
結果剛出門就遇到匆匆趕回來的昌壽大長公主,母子兩個差點撞到一起。
昌壽等著兒子請安,蕭旸嘴角一勾,像是笑了又像是沒笑,與昌壽擦肩而過沒說一個字。
“站住!”昌壽喝住兒子:“你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親娘!”
蕭旸頭都沒回,反問道:“兒子眼里自然是有母親的,但母親眼里又將祖父置于何地?”
“反了你了,你敢質問我?”
“我的祖父為大寧立下汗馬功勞,即便母親是長公主,他的兒子也是匹配的起的,但母親身為國公府宗婦,竟然連家門都不回,更別說為祖父治喪了。”傳言當初是母親先看上的父親,她比父親可年長了不少歲數。
昌壽被他質問的一僵,咬著牙半天竟說不出一個字來。
呵,蕭旸覺得累極了,有時候他甚至懷疑,他對這個家,真的了解么?
昌壽伸出手指著蕭旸似乎還想說些什么,可看著兒子沉重的腳步和寂寥的背影,又頹然的將手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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