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營里頭。
“娘!疼……”胖胖小聲的喊了一聲,而后就被人捂住了嘴。
原來,是梁穆歌見胖胖毒藥發作,料定她活不過一時三刻,又怕她出現在此處被人發現便急忙忙離開了,走到軍帳外頭,見之前被她迷暈的兩個看守還倒在地上,她徹底放下心來。
今夜一行,應該沒人察覺,唯一看得到她長相的小丫頭很快也要死了。
她看了看北方的火光和依稀傳來的喊殺聲,想起她故意留在軍帳中的金釵,唇角高高的翹起。
今晚,真是個美麗的夜晚。
她不知道,在她走后沒多久,郭敬儀只身一人跑了回來,見蕭旸的軍帳外兩個守衛倒作一堆,心知不好,莫非齊王知道他女兒在世子手里,所以同時來救人了?
他急忙忙掀開簾子,就見縮在角落里的胖胖。
“還在”究竟怎么回事?他一臉狐疑。門外的看守都被放倒了,還以為里面的人已經被劫走。
胖胖哪里顧得上回答,痛得小聲呻吟,淚水讓小臉成了一只小花貓。
郭敬儀也不是真要她回答:“只要人還在還活著,就能用。”
他一把敲暈胖胖,將人扛到肩頭,而后跨上馬,一騎絕塵。
天色漸漸亮起來。
呂一望帶人從四面八方展開偷襲,見差不多了,沈秋檀騎在花花背上,沖進了敵營。
花花終于可以不必壓低聲音,一聲虎嘯穿越夜空,在敵營之中回蕩。
或巡邏或沉睡的人被驚醒,卻發現身邊有不少人已經被收割了性命。
梁穆歆從床上驚坐而起:“什么聲音?”
睡在她腳邊的彩兒忙道:“奴婢去看看。”
她一開簾子,眼前的情景叫她終生難忘。
半明半昧的天空,火把七零八落透著血色,四面八方都有帳篷起了大火。
起火最厲害的地方,是這個駐地的糧倉。
但這些都不算什么,她還看到,有一個大著肚子的女人,一手斧頭一手錘子,騎在一頭猛虎上左右開弓。
自己這邊的人前仆后繼的沖上去,又前仆后繼的成了尸體。
天更亮了,她看見那個女人身上全是血,連頭發絲上都在滴血。可一雙眼睛熠熠生輝:“我女兒呢?”
然而,并沒有人回答,所有人已經殺紅了眼。
虎背上的女人似乎也意識到了,連問都不問,似乎是覺得錘子和斧頭太短,容易弄臟衣裳,像是變戲法一樣的不知從哪里抽出一把紅纓槍。
近處的人,被長槍刺穿了胸肺,哀嚎一片。
虎背上的女人,越戰越勇。
“彩兒?幫我更衣。”
梁穆歆的聲音讓彩兒從震驚醒來,一回頭,看見梁穆歆手里拿著戰甲。
“姑娘,您這是……”
“敵人都打上門來了,難道坐著等死?快伺候我穿戴盔甲。”
梁穆歆是有自己的戰甲的,銀白色的魚鱗甲,好看、防御力高,同時也重。這是她十五歲及笄禮上,她親爹梁翰明送的。
摸著沉甸甸的魚鱗寶甲,梁穆歆唇邊含笑,眼中帶淚。
她曾經也是嬌女啊,被爹爹嬌寵著養大的,放眼整個隴右道誰不知道她梁穆歆,誰敢惹她梁穆歆?
沒想到,一朝嫁作他人婦,竟然再沒有過一日快活。
盔甲很快穿戴好了,梁穆歆對彩兒道:“你去把王爺的那個野女兒帶上,若是死了,就帶上尸體。”
彩兒臉一白:“是。”
梁穆歆搖頭:“你跟著我長大,怎么連這點兒陣仗都怕?我要是死了,你記得主動陪葬。”
“是!”
彩兒匆匆退走。
梁穆歆出了帳篷,騎上白馬,接過梁家親兵手中的長槍。
天已經大亮,銀甲、白馬、長槍,梁穆歆像是變了一個人,英姿颯爽,不輸任何人。
“我女兒呢?”沈秋檀挑飛兩個靠過來的兵勇,問梁穆歆。
“你女兒?被毒死那個?那野丫頭是你女兒?”別人認不出沈秋檀,但梁穆歆例外。
這個明明與她丈夫沒有幾面交集,卻又總是埂在他們夫妻之間的女人,就算是化成灰,她也認識。
“哈哈,我還想呢,蕭旸那廝為何會無緣無故的對一個女童體貼有加,原來是你的女兒啊,怪不得怪不得!”梁穆歆笑的眼淚都出來了:“總算明白了。不過呀,你來晚了,昨天夜里,你女兒已經命斷黃泉了。”
她騎在馬上耍了個槍花,然后將槍矗在地上:“怎么樣,下去陪你女兒吧,連同你肚里那個。”
憑什么,沈秋檀都生了一對龍鳳胎了,這些年沒有消息,還以為她死了,竟然又懷孕了,梁穆歆瘋狂甚至瘋癲起來。
“你放屁,竟然詛咒我女兒!”沈秋檀痛極怒極。
四周橫七豎八的尸體成堆,唯一空曠的地方,兩個女人,各自怒吼一聲,沖向了對方。
彩兒躲避著雙方兵勇,快步沖進了李琋的軍帳,卻發現里頭空空如也。
小女孩呢?
胖胖被郭敬儀橫放在馬背上,剛出了自己營地就聽到身后傳來的喊殺聲。
他立即意識到,他們被偷襲了。
是齊王還是別的什么人?
可現在回去已經來不及了,而且也沒有什么用,還是先以馬背上的人質去助世子一臂之力,攻下固寧城要緊。
前方,固寧城久攻不下,城中,李琋正在處置縱火犯。
“王爺,王爺!大郡主,大郡主在城墻下!”本來暫代李琋指揮防御的秦風騎著馬喊道,他手里還牽著一匹馬,李琋一聽,翻身上馬,奔到城墻。
放眼一望,城墻下尸體成山成海。
兩軍上下對立,進入了各自按兵不動的局面。
郭俊儀騎馬過來:“世子,您看看我們的兄弟,這些都是跟著您十年,甚至十幾年的兄弟!您愿意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去送死么?”
蕭旸不語,看著昏睡著卻仍舊皺著小眉頭的胖胖。
郭敬儀繼續道:“現在只要這個女童一人,就可以輕而易舉拿下固寧城,您不要再猶豫了,咱們的營地遭到了偷襲,想回去已經是不可能了。”
退無可退么?
蕭旸抬頭,與城頭上的李琋目光相接,似乎再問:是你干的?
李琋面無表情,心里卻是驚濤狂起。
他見了女兒,雖然在敵人手中,但起碼還活著;之前,他還受到了奏報,秋檀沒有進城,而是繼續向南去找女兒了,那偷襲敵營的,會是秋檀么?
“世子,請您早些決斷!”郭敬儀大聲道,并一把拍醒了胖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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