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你怎么會在這里?”饒是這些年李琋臉上已經稍有波動,但見了鄒微,仍舊有些震驚。
“長話短說。”
鄒微環視四周,李琋擺擺手,其他人悉數退去。
“你比我預想的,來的還要晚。”鄒微道。
李琋眉頭一皺,十分不解,鄒微不是一直闖蕩江湖的么?最大的心愿在原亦身上,難道她已經知道了原亦收了胖胖做徒弟?
鄒微接著道:“我一直在等你們南下。”
李琋就更不解了,鄒微理解的道:“我要殺了邱進財!”
看到她眼中閃過的恨意,問道:“發生了什么事?”
鄒微自己找了張椅子坐下:“他殺了我祖父,殺了好多人!他甚至吃人……”
李琋駭然,鄒微極力壓抑住情緒的波動:“祖父是為了找我才來了北地,結果我去了蜀中,等我到北地來找祖父……竟然連最后一面都沒有見到……”她擦了擦眼淚:“此仇不共戴天。”
“鄒老已經?是多久以前的事情?”李琋心頭震動,已經數年沒有鄒老的消息了,莫非數年之前,鄒老就已經……
鄒微忍著淚意點點頭:“是我的錯,祖父是為了找我才……都是我!”
“鄒老西去,我心里亦十分難受,還請鄒姑娘節哀。”李琋保證道:“這個仇,即便姑娘不提,我也會報的。”
“不,我還沒說完。”
“嗯?”
“齊王妹夫有所不知,我現在的身份是邱進財的大夫,他對我用的那張易容面具有企圖,又確實離不開我的醫術,若要他死,我早可做到,我等王爺來,是因為只殺了邱進財遠不能解我心頭只恨,更無法讓那些死去的可憐人消除怨念。”
“鄒姑娘還會醫術?”記得秋檀說過,鄒微去哪兒都背著個箱子,里頭裝的都是銀匠用的東西。
“呵呵,醫術不醫術的不打緊,邱進財的病是毒。我祖父下的,自然只有我能控制。”鄒微語氣緩緩平穩:“上個月,遲遲等不到你的大軍南下,我本預先殺了邱進財再逃跑,結果不知從哪里來了個尤先生,看似不過個落第書生,酸朽迂腐,但……”鄒微看著李琋,整個人變得嚴肅:“這個人可沒有那么簡單。”
李琋沒急著說話。
一個酸秀才在邱進財身邊很的臉的事情,他已經派人探聽到了。但如今看來,之前得到的消息還真是流于表面了。若那尤先生當真無能迂腐,又怎么會讓邱進財這樣的兇悍之輩多看兩眼?
鄒微繼續道:“原來邱進財可沒有這么多花樣,殺人、吃肉、講排場沒變,但有些地方就是不一樣了,特別是在幾次我想動手均無果的時候。”
“那你此刻,豈不是很危險?”李琋道。
“無妨。別的沒有,自保還是有的。”鄒微臉上是過去從未有過的沉靜:“報仇固然痛快,殺一個人也相對容易,我在那里,每一天每一刻都恨不得殺了那畜生,因為他多活一天就有許多人因為他死去。可如果我只是殺了一個邱進財,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邱進財,所以,終歸還是等到你來了。”
“你是還想帶什么人走?”說了這么多,若李琋還不明白鄒微的目的那也太愚蠢了些。
“正是。”鄒微站起來:“我要救人,救很多很多人。”
夕陽西下,鄒微已經帶上了易容面具,以及累累傷痕回了敵營,同時回來的還有胖胖。
她抿著嘴,那眼睛不停的去看李琋,李琋話都沒說直接將胖胖關起了禁閉。
“爹爹,我找到師父說的寶貝了,爹爹!我真的不是想讓你擔心,你沒有必要為我擔心呀……爹爹,那個姨姨呢?爹爹,你聽我說呀……不要關我……”
女兒的叫聲漸漸遠去,李琋閉上眼睛,深呼吸。
是啊,他可能確實沒有必要為女兒擔心,她能號令百獸,若是居叢林,該是如同魚入大海。
可他是父親,他沒有辦法控制住自己不擔心。
何況,即便她拜師原亦,但號令百獸的傷害仍舊存在,而他答應過袁亦,不將女兒的特殊能力用在戰場,以免她戾氣纏身。
兩軍對壘,邱進財每天都會派人來挑釁,但李琋每每都按兵不動。
三天后,秋風起,秋雨落,邱進財的寨子有人造反。
那些曾經被他圈養的,或作為寨中男人泄欲工具的女人,或作為邱進財食物的孩童,不知被誰放了出來,他們是老弱婦孺,沒有力氣,但他們手里都有一種厲害的武器。
待那武器按動“機關”的時候,會發出巨大的響聲,里面射出的東西還會一下子打穿對面的人、墻,幾乎所有一切。
女人們是沒有力氣,但瘋狂起來戰力驚人。
很快的,邱進財的寨子就人仰馬翻。寨子里是多孔武有力的男人,但再落差極大的武器面前,空有力氣已經不夠用了。
女人們不會開搶,但多開兩槍總能摸到些竅門兒。
她們圍成一個圈,將孩子們保護在里面,而第一個開搶,以及短暫教過女人們開搶的鄒微,動了動被震得發麻的虎口,心中升起一片快意。
與此同時,聽到第一聲槍聲響起的那一刻,李琋的大軍從四個方向攻進來了。
雨越下越大,松油火把雖不至于完全熄滅,但火焰總歸是小了太多。
漆黑的夜晚,有什么爆發出一陣耀眼的光芒,同時伴有一聲一聲的“轟隆”之聲。
夜,被炸開了。
寨子的城門轟然倒塌。
穿著大寧正規軍兵服的大軍沖了進去,像是豁開了一道帶血的口子,所到之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雨還在下,槍聲陣陣,像是收割性命的閻羅,有人哭有人笑,所有人都帶了血。
李琋披著蓑衣,默默的看著這一切。
原本,他并不想這么早的動用新式武器,總歸要給自己留點殺手锏的,若不然他不會久久對峙卻沒有實際行動,可沒想到那邱進財會如此畜生行徑。
沒有什么比這種方法更快,更能減少傷亡的。
他沒有懷疑鄒微,他果斷的制定了計劃。
這是他南下的第一戰,殺人,更是為了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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