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智慧從房間里睡了一覺,爬起來的時候已經將近六點鐘了,光線卻出人意料的暗淡,她轉頭望向窗外,發現天上已經飄起了細雨,看樣子這一次天氣預報沒有騙人。
開門下樓,剛走到樓梯口就聽到樓下傳來一聲嘆息:“又輸了!小赫同志,你就不能讓讓哥哥嗎?”說話的是武江。
聽上去他們在打牌,赫思白正仗著腦子靈光瘋狂虐菜,在座的除了他們兩個還有文盛櫻和文盛桉兩姐弟。
江小圓不會打牌,坐在靠近窗子的沙發上玩手機,林東東和袁香不知道在人在哪里。
赫思白推推眼鏡頗有些不好意思似的說道:“運氣好,我也沒辦法,有些事兒就是這樣,不是我想讓就能讓得了的。”
這話聽起來仿佛別有深意,剛好吳智慧從樓梯上下來,赫思白聞聲向她望了一眼。
武江也循著赫思白的目光望過去,神色有些訕訕的。
氣氛有些小小的尷尬。
剛巧袁香也從樓梯上下來,看到吳智慧又想起之前的事,故意從她身邊經過又趁機在她身后用力一撞。
只可惜事有湊巧,吳智慧偏偏就往右邊閃了閃,看上去是打算去扶右手邊的樓梯扶手,袁香就莫名其妙地撞了個空,骨碌碌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江小圓聽到聲音才從沙發上彈起來,驚慌失措地望著袁香。
一群人手忙腳亂地過去扶她。
“怎么回事,不要緊吧?”文盛櫻想扶著袁香站起來。
“不行,好痛!”袁香痛苦地呻吟,“我的腳好痛!”
撩開褲腿,腳踝上一片血紅,看樣子是摔下來的時候蹭到了樓梯,磨破了好大一片血皮。
“哎呀,怎么摔的這么重!”文盛櫻忙又向躲在后面的江小圓問,“小圓,你知不知道附近有沒有衛生室?”
小圓搖搖頭:“不……不太清楚,我去問問孫伯好了。”
孫伯剛好撐著傘從外面回來說道:“外頭雨越下越大了,剛才聽村里人說吊橋塌了。”
“什么!吊橋塌了?”小圓頓時臉色蒼白。
文盛櫻看她那副樣子竟像是嚇傻了,索性自己去問孫伯:“孫伯,我們有人受傷了,可能傷到了筋骨,附近有沒有衛生所?”
孫伯說道:“衛生所,最近的就是景區衛生所,但是吊橋塌了,這就沒法過去了。”
“那醫藥箱有沒有?”文盛櫻問。
孫伯探頭看了看袁香的傷勢,趕緊說道:“我找找。”
“我陪您去拿。”赫思白跟著孫伯一起走了。
“孫伯,現在吊橋塌了,我們要出去還有別的路嗎?”赫思白問道。
“現在肯定沒有,天兒不好,下雨呢。”孫伯指了指天說,“要是天氣好,還可以劃船。”
赫思白的心頭頓時籠罩了一層不祥的預感,開玩笑似的說:“那我們豈不是被困在這里了?”
“嗨,不至于。”孫伯說道,“最多也就是等到雨停,雨一停自然就能走了。”他又對赫思白說,“你們也不用害怕,說什么屋子里鬧鬼,都是老鄉們瞎傳的,我祖上三代和死人打交道,要是真有鬼,我能沒見過嗎?再說了,這個房子從他們買了我就替他們守著,有時候趕上天不好,我也在這兒住一晚,不也沒出什么事兒嗎?”
“是。”赫思白笑了笑說道,“我是無所謂,就怕那些女孩兒們膽子小,有沒有鬼不說,自己把自己嚇病了也不好。”
“沒事兒,你們要真怕,晚上開著燈就是了,估計這雨也下不長,熬一熬就過去了。”孫伯從廚房底層的櫥柜里翻出一個醫藥箱,“對,我就說我見過,這東西應該是之前的人留下來的,不知道還能不能用,你看看。”
赫思白打開醫藥箱,上面蓋著厚厚的一層灰:“嚯,這是多久沒用了。”
“誰知道,保不齊十幾年也有了。”
“那么久?”赫思白有些吃驚,拿起里面的藥一看,真是有些年頭兒了,里面最近的藥也差不多已經在面前過期了,“這……除了繃帶沒有能用的了。”
赫思白把唯一還能使用的繃帶拿過去,好在文盛櫻的箱子里還有一點應急藥,又跟孫伯借了點兒白酒權當是醫用酒精了,勉強給袁香包扎起來。
袁香的腿還是不能動,武江因為是健身教練也知道一些處理傷病的技巧,幫她看了看可以確定是扭傷了腳踝,只不過他只會看不會醫,也只能乖乖地等雨停。
期間江小圓一直神情緊張地看著他們,嘴里念念有詞,她好像覺得袁香之所以會莫名其妙從樓梯摔下來,是因為有鬼在她身后推了她一把。
但是吳智慧知道,鬼不在袁香身后而是在她心里,故而翻個白眼,懶得跟她們廢話。
夜幕降臨,隨著日光漸漸褪去,雨并沒有變小,反而越下越大,窗外又開始打雷,雷雨交加,電閃雷鳴,越來越有了些荒村夜雨的詭異氣氛,大家打牌打夠了,情緒也漸漸的有些低落。
“林東東哪兒去了?”武江忽然開口,“一個下午都沒看見他。”
“啊!”江小圓突然尖叫一聲,“他會不會……會不會出事了?”
赫思白皺皺眉頭,他早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不知道為什么,他仿佛覺得是有人故意把他們聚在這里,又故意要留他們過夜:“有誰知道他去哪兒了?”
“哼,”袁香忽然冷笑一聲,“說不定是逃跑了。”
“為什么這么說?”赫思白問。
“不為什么啊,下午剛開始下雨的時候,他就說要出去逛逛,雨中漫步,肯定是天氣一變他就害怕了,早早就逃跑了。”
“可他得拿行李,他出門的時候帶行李了?”武江問。
“我哪知道。”袁香翻個白眼兒。
文盛桉去樓上看了看又下來說道:“行李沒拿,不可能走吧。”
“哎呀,那要不要出去找找他?”文盛櫻有些坐立難安,“雖說神神鬼鬼的有些無稽,可是下那么大的雨他還在外面也是不安全的,我跟過來就是因為怕你們會出事,萬一有什么意外,我怎么跟你們的家人交待。”
正商量著,門吱嘎一聲開了。
伴隨著一道驚雷,一個披頭散發的人拖著腳,慢慢地走了進來,玄關的光線有些暗,辨不清他的模樣,可江小圓還是認出他:“是林東東!”她最先跑過去,可是跑到一半又停下了,“你,你沒事吧?”不知道為什么,江小圓仿佛覺得林東東的神色有些古怪,他的臉色十分蒼白。
“啊……啊……阿嚏!”林東東突然打了個噴嚏,又擦擦頭發上的水,嘆息一聲,“媽呀,凍死我了。”
“沒事就好,快進來暖和暖和。”文盛櫻讓他弟弟去找出干凈的毛巾給他擦雨水。
林東東捧著熱茶抱怨:“太倒霉了,真是太倒霉了,我還以為雨不會下很大呢,沒想到越下越大。”他鼻子塞著說話有些甕聲甕氣,“后來我看,估計這雨一會兒半會兒是停不了了,我就咬咬牙干脆淋著雨回來吧。”
“你不知道拿傘嗎?”
“我拿了,可是風太大了!”林東東又說,“不僅是傘,我鞋底也開膠了,走著走著鞋底都掉了,我也不能光腳回來吧,就只好用草把鞋底綁在腳上,”他說著又把腳抬起來,“看,我的林氏草鞋,我他媽真是太有創造力的,人類的創造力啊,那都是被活活逼出來的啊!”
“噗!”
“哈哈哈哈!”
林東東這番倒霉的經歷,就連剛才被嚇得面色蒼白的江小圓,聽完也忍不住笑起來,詭異的氣氛因為歡笑聲得到了一絲緩和。
“我好像有點兒餓了。”吳智慧揉揉肚子下意識地望向赫思白。
“小吃貨。”
吳智慧瞬間愣了一下,臉上的表情都僵住了,當然,這么惡心的話絕不可能是從赫思白嘴里吐出來的,她默默地看向坐在旁邊沙發上的武江,有些尷尬有些無語。
剛剛才得到緩和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袁香忍不住冷笑一聲:“吃貨和飯桶本質上沒有什么區別,至于是大飯桶還是小飯桶,也沒什么區別。”
吳智慧覺得她這一番含沙射影十分的有水平,只不過如果她要是能在說這話的時候忍住自己的肚子不叫,那就更有水平了。
所以吳智慧立刻抓住機會瞥她一眼,開玩笑似的問道:“剛才是哪個飯桶空了?叫了好大一聲。”
在坐的也沒幾個真傻子,除了赫思白沒忍住低頭偷笑了兩下,數林東東笑的最大聲,哈哈哈哈笑了很久,吳智慧覺得,如果給林東東的笑配上特效,那肯定要配成飛鏢,Biu逼u逼u鏢得袁香千瘡百孔。
好在孫伯來的及時:“各位,晚飯做好了,可以去吃了。”
“太好了,我也有點兒餓了。”文盛櫻微笑著起身,給他們打著圓場。
已經七點多了,沒人愿意跟自己的肚子過不去,再大的仇恨也要等吃飽了肚子才能繼續清算,所以即便吳智慧和袁香貌不和神又離,林東東和袁香明槍暗箭,赫思白和武江似戰似和,大家還是心照不宣地坐在同一張桌子上用餐,只是盡可能地回避開那個自己不待見的人而已。
吳智慧就很不幸了,她左邊是赫思白,這倒是挺好,可她右邊坐著武江,袁香原本想坐在武江旁邊,可是武江的位置已經是最邊上了,于是她只好退而求其次地坐在武江對面,可是這么一來她又坐在了吳智慧對面,導致吳智慧總覺得自己這頓飯什么也沒吃,就吃了一肚子眼珠子,一會兒白眼兒一會兒媚眼兒的,反正在吳智慧看來全都是不順眼,吃得別提又多不痛快。
她又覺得自己旁邊坐了一只蒼蠅,嗡嗡嗡不停地叫,還時不時地想把他的爪子搭在她肩膀上。
吳智慧有點不高興,然后默默地望向赫思白,卻沒料到,赫思白竟然說自己吃飽了,然后果斷地起身離開。
什么鬼!說好了揍他呢!
吳智慧好生氣,也把筷子一拍不吃了,叼著煙去陽臺上生悶氣。
突然唇齒一空,她憤怒地注視著旁邊的赫思白:“還我煙!”
赫思白好像聽不見,把煙頭往陽臺的水洼里一按“呲”一聲飄起一陣白煙:“別總抽煙,對身體不好。”他的語氣很溫和,目光也格外溫柔,讓吳智慧的心頭動了動。
可她也不是好唬弄的,不高興就是不高興,指望隨便哄她一下就能得到原諒,那他就想錯了。
所以吳智慧沒理他,又拿出一根煙。
赫思白竟然按住她的手:“你怎么心眼兒那么小,非得讓我打他一頓你就開心了?”
看在他沒有裝傻的份上,吳智慧的氣消了一點又問:“那你撇下我不管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他為什么那么不識相?”赫思白問。
“為什么?”
“想不通嗎?”赫思白眨眨眼,有些玩笑似的看著她。
“想挨揍。”吳智慧說。
“你是個戰爭販子嗎?”赫思白無奈地笑笑然后正色道,“因為他的目標不是你。”
“那是誰,你啊?”
“當然不是我。”赫思白更加無奈,“你不是一直挺聰明的嗎,怎么這會兒就那么糊涂了?”
“我什么時候聰明,我是塑料腦袋。”吳智慧氣呼呼地回答。
赫思白皺皺鼻子,機智地辯解:“最聰明的塑料腦袋。”
“哼!”吳智慧想了一會兒,歪歪頭,“他想撩袁香?”
赫思白挑挑眉梢未置可否。
“那他還要撩嗎?沒必要啊,袁香迷他迷的要死!”吳智慧低聲說。
“這也是通過他的技術手段達到的效果。”赫思白淡淡的說。
“你怎么知道?他告訴你了?”
“還要他說?”赫思白冷笑一聲,“他要是真喜歡你,他能看不出來你又多反感他那些動作嗎?”
“那人家就是遲鈍呢?”
“那就是不喜歡,他要是真喜歡你,連你的喜好都摸不準,那就是不用心。”
吳智慧皺皺眉頭,沒說話,她隱隱覺得,赫思白這話里好像藏了些心機,于是懷疑地問:“那如果是你,你能保證一定能摸透你喜歡的人的喜怒哀樂嗎?”
“不保證,”他微微低著頭,竟然難得的露出幾分乖巧,“但是我會很努力的讓她高興,起碼我不會故意去做那些不招她喜歡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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