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智慧又站在原地思考了一會兒，她有點為難，她到底還要不要趕回單位去吃午飯呢？

回去吧，坐公交車回去要一個小時，吃過飯再去劉師傅家又要一個小時，可是如果不回去，那么從這里出發去劉師傅家只需要四十分鐘，她還可以去找個咖啡廳休息一會兒。

但問題就在這里，公交車來回不過兩塊錢，回單位吃飯又有飯卡，可是如果在外面吃，舒服是舒服，可是卻要多花出很多錢。

算了，精打細算才是她的作風，還是回去好了，而且現在畢竟不比從前，她每天在連陰天手底下吃多少氣才拿到這區區兩千塊的工資，這可是不折不扣的血汗錢！

剛回到辦公室就看到魏松鬼鬼祟祟的湊過來。

“吳姐，吳姐，出大事兒了！”

“什么事？”吳智慧轉轉眼珠，嚴肅起來，“孫晨沒有去醫院？”

魏松楞了一下：“哦，對，還有這事兒，他去了，而且我找大夫了解了他體檢的內容，那叫一個事無巨細，從頭到腳從里到外全都查了一邊，還專門洗了個胃，人家大夫都傻了，可擰不過他非要洗。”

“哦，那這算不得什么大事。”

“不是這個！”魏松說。

“那是什么？”

“你猜！”

“不說算了。”吳智慧最討厭這種沒有意義的游戲。

“哎！”魏松拉住吳智慧，神神秘秘地說，“結案了，是不是大事兒？”

“結案了？哪個案子結案了？”

“就是beauty雜志那個。”

“誰啊？”

“那個女助理蘇飛燕。”

“哈？”

“她來自首了，說是她給李杰希下的毒，用的烤苦杏仁，法醫部也說了，苦杏仁經過加熱的確會有毒，就是他們公共區域的電烤箱里檢測出來的氰苷，就是她留下的。”

“她現在在哪？”吳智慧問。

“審訊室呢，姜哥在里面。”

“我去看看！”

吳智慧隔著單向玻璃，審訊室里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

蘇飛燕，也就是蘇，僅僅一夜的時間，她好像突然蒼老了許多，目光也失去了神采，這時候吳智慧才想起來，她也是一個年近四十的女人了。

姜睿問道：“你說人是你殺的，怎么殺的？”

蘇飛燕面無表情的回答：“下毒，用的烤杏仁，我聽說把苦杏仁加熱之后會有毒性，可以致死，我平時就有烤堅果吃的習慣，所以我這么做也不會有人懷疑。我知道杰西卡的喜好，她對杏仁口味的東西有偏愛，她晚上要加班，肯定需要一杯咖啡來提神，杏仁拿鐵是她最喜歡的口味，我只需要在拿鐵里稍稍加入一些我準備好的苦杏仁粉，她不會察覺什么。”

“所以咖啡里的氰苷是你放進去的。”

她點點頭：“對。是我。”然后她又說，“不僅是咖啡里，還有她吃剩下的半塊蛋糕，里面的毒也是我放進去的。”

“為什么？”

“那個時候，還不想死......”她說完陷入了沉默，她的情緒有些激動，蒙著臉沉默了很久又抬起頭說，“那個時候心里還抱著些僥幸，我想反正她又不只喝了我咖啡這一種東西，而且她和她丈夫的關系也一直被外界懷疑，我想如果我把杏仁粉也灑在蛋糕里一些，那說不定我就可以逃脫罪責。”

“什么時候放進去的？”

“就是從杰西卡的辦公室又回到派對的時候。”

姜睿皺著眉頭：“說清楚點兒，具體是什么程序。”

蘇嘆了一口氣：“七點半的時候，會議結束，我給杰西卡準備了咖啡，那個時候就想把杏仁粉加進去，可是我很緊張剛好當時西西在我旁邊，我沒找到機會，就沒有成功，本來以為不會再有機會了，沒想到派對進行了一半，杰西卡借口身體不適要回去休息，我就借口幫她加熱咖啡，把她喝剩下的那半杯杏仁拿鐵拿到公共區域加熱，就是那個時候我才把杏仁粉放進去，然后我成功了，她死了。”她緊握雙拳，雙腳不斷地顫抖著，但她還是努力地保持著清醒的思路。

“殺人動機是什么？”姜睿問。

“報仇。”

“報仇？”

“我女兒死了，她害死的。”然后她又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我媽也死了，她害死的。”

“怎么回事？”

她突然激動起來：“我......我女兒，我女兒死了，這件事沒什么好......沒什么好隱瞞了，”她的眼淚不住地往下流，“豆豆生日那天，”豆豆就是她的女兒，“那天，不，一個星期前我就向她許諾，我說媽媽一定會陪你過生日，是我女兒八歲的生日，我自從......自從和杰西卡共事，幾乎沒有什么時間陪女兒，我的老公，我和他離婚很久了，我費盡心思才把豆豆留在身邊，她就是我的全部，我所有的努力，我愿意跟著杰西卡受盡委屈，我幫她照顧孩子，替她參加她的孩子的家長會，我都沒有時間去看豆豆參加比賽！”她握著拳頭情緒越來越激動，“我之所以這么做，我就是想要......我想要給豆豆一個更好的未來！可是，可是一切都白費了！她死了！”

蘇飛燕放聲大哭，她不住地用額頭撞著審訊室的桌子，一下又一下，懊惱又怨恨，姜睿實在看不下去，伸手墊在她的額頭和桌子中間。

過了很久她的情緒漸漸的穩定下來：“我提前一個星期就跟杰西卡請好假，我信誓旦旦地和豆豆說，我一定會陪她過生日，可是我還是食言了！我還是沒有......”她又哽咽起來，“就因為杰西卡突然決定要開會，一個重要的會議！她的所有的事情，所有！我都沒有辦法拒絕！她的一切都比我的事情要重要！那天我直到凌晨兩點鐘才回家，如果是平時我可能就不回去了，可是我想那天是豆豆的生日，所以我一定要回去，可我還沒有到家就接到我媽的電話，她說豆豆出事了，那個時候我才發現我的手機上有二十多個未接來電，從8點鐘開始，可是我們開會要求手機必須要靜音，所有我一點也沒有察覺。”

姜睿也有些動容問她：“出什么事？”

“她等不到我，就哭著沖出去，我媽追不上，眼睜睜看著她被車撞飛出去，當場身亡。”她捂著臉嘆息，“后來我媽也病了，從加護病房躺著，一直到昨天晚上......昨天晚上，她已經說不出話了，醫生說前天的時候她喊過我，可是我又沒在，因為前天晚上我也在公司，我在公司開會，”她又沉默了一會兒搖搖頭說，“我在公司殺人。”

“我真的恨，我恨杰西卡，我女兒死了，本來就是因為她才死的，她來看看豆豆這是她的本分，可是她卻借著我女兒的喪事炒作，最諷刺的是，所有人都說她重情重義，每一個每一個見到我的人都說，說我雖然女兒沒了，但是好在還有一個通情達理的好老板.......唉，太......想一想都要氣死了。”她絕望的嘆息。

吳智慧又看了一會兒，剛打算離開，突然發現連陰天站在她身后。

“隊......隊長。”

連陰天沒說話，把一堆資料扔到她懷里：“這個案子，你去跟。”

“啊？”吳智慧翻開資料看了一眼，“電信詐騙......隊長！那beauty這邊呢？”

“結案了，聽不懂嗎？”連陰天又說，“結案報告你不用寫了，我讓姜睿寫，你寫的那是什么東西，胡扯狗游！”

“可是.....可......”吳智慧想說，可是這個里面還有很多問題呢，可是連陰天已經走遠了，她又看看懷里的資料，“呸”一聲，什么破詐騙，詐騙哪有謀殺案刺激，她才不管呢！

此地不宜久留，吳智慧從桌洞里拿出飯卡，迅速逃離現場。

吃過午飯，吳智慧又坐上公交車前往司機劉勇的家。

偏巧，劉勇有事出門了，家里只有劉勇的老母親在，老太太七十多歲了，身體倒還算硬朗，提起劉勇就樂得合不攏嘴說道：“我兒子，人特別老實，本來沒想著他能有什么大出息，沒想到啊，這傻人有傻福，跟了個特別有錢的大老板，給人家當司機，他呢，也沒別的長處，除了老實就是老實，可是人家大老板就喜歡老實人吶！什么事兒都叫著他，走到哪兒都離不開他！我現在啊，是啥也不擔心了，就唯獨一條，就盼著他趕緊給我找個兒媳婦，給我生個大胖孫子，哈哈！你說他啊，也老大不小的啦，”老太太伸著三個手指頭，“三十多了，老家里這么大的孩子，早就成家了，兒子都到處跑了，哎呀，就他。不過也不怪他，他太忙了，見了好幾個挺不錯的姑娘都沒成，人家嫌他太忙，你說吧，都說男人有錢就好找，其實根本不對，光有錢你沒時間有什么用啊，你說說。”

吳智慧估計這老太太天天在家里悶著也是寂寞，所以難得抓住自己這么個活物，就沒時間的嘮，恨不得從打她兒子穿開襠褲的時候說起，這哪受得了，她又不是來給劉勇著書立傳的。

吳智慧一邊和老太太聊著天，一邊端著茶杯站起來，各個屋子里面溜達。

走到其中一個房間，吳智慧問：“這就是劉勇的臥室吧？”

“對，是我兒子的屋，我的屋在那邊兒。”

“我可以進去看看嗎？”

老太太倒是不含糊，說道：“可以啊。我兒子沒什么見不得人的秘密，他老實著呢。不過話說回來，警察同志，你說是因為一個案子來的，是關于什么事兒啊？”

吳智慧轉轉眼珠說：“哦，不是什么大事，是有個小偷偷了一位女士的包，劉勇就在現場，他助人為樂來著，我就是來看看他，順便了解一下當時的情況。”

“助人為樂呀！對對對，他干得出來！哎呦呦，可是你說這多危險啊！我說過他好些回，讓他別老管閑事兒，他就是不聽，就是個天生的熱心腸，攔都攔不住！那小時候呢，三墩子不寫作業，老師批評他，他就找大勇，借大勇的作業，大勇就借給他用，可是老師后來查著他了，他的作業呢？老師就批評他，結果他怎么說呢？他說三墩子的媽厲害，讓他媽知道肯定揍他，但是我媽不厲害，而且我也寫了，我也會了，我媽不打我，哈哈，你說他是不是太實在了？”

吳智慧傻笑著敷衍，心想那三墩子何許人也她都不知道，哪有心情聽這些故事，眼睛掃過劉勇的書櫥，劉勇的文化水平不高，書架上沒有多少高深的書，除了一些武俠就是各種關于車的雜志，橫七豎八地堆著，可是在這堆書里面有三本書很扎眼，叫做《法醫實錄》，吳智慧伸手拿下這本書，粗略一翻就感覺到了這本書的高深，里面許多東西都是她看不懂的。

不過值得注意的是，第一冊的第59也被折了一個角，上面記錄著關于氰化鈉的用法用量。

氰化鈉。

吳智慧的心里動了動問老太太：“這本書難度不低啊，我都有點兒看不懂，劉勇看著不累嗎？”

“啊？”老太太瞧了兩眼說，“我也看不懂，不過我們大勇可聰明，他有股子擰勁，只要他想學，他就能學會。”

“哦，”吳智慧笑著點點頭，順手按下劉勇桌上的電腦，“咦，這個電腦是不是壞了？”

“壞了？沒壞啊！”老太太說，“昨兒還見他玩兒來著。”

吳智慧按了好幾下，然后說：“是壞了，肯定壞了。”

“哎呀，這怎么辦，這么貴的東西！”老太太果然緊張起來。

“您不用緊張，我會修。”吳智慧說。

“是嗎？您，您會修啊？那.......那可是，那多不好意思啊。”老太太有點為難似的。

“奶奶，您太見外了，我們警察就是為人民服務的嘛。”吳智慧笑瞇瞇地回答，說著又擺弄了兩下，“看，開機了。”

“哎呦，這就好了？”

“這還沒有，不過很快就能好，我估計這電腦應該是有病毒，您不用管了，我收拾收拾，保證就好了。”吳智慧說著把老太太退出去，“奶奶您就放心好了，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哎呦，那，那就謝謝你了呀！”

吳智慧回到電腦桌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總算是安靜了，還好她機智又大膽，就知道這老太太搞不清電腦怎么用，萬一這要是個見多識廣的老太太，那還真是不好唬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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