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似火燒。
田野里的稻穗很快就被這烈日烤成了黃色。
稻田東一塊西一塊的,已經看不出高低錯落,只是青黃、淺黃、深黃交加在一塊兒,瞧著煞是喜人。
明好走在田埂上,雖然戴著草帽,也感覺到了這股炎熱,熱風一個勁往身上撲。
她是來看自家稻田的。
阿楚像尾巴一樣跟在后面。
明好手里拎著糞箕,一個有提梁的竹子編制的工具,跟簸箕有些像。
不過此時顯然另有用途。
“那邊那邊,你弄錯了,要放水多的地方才行!沒壓好,魚都跑了!”阿楚笑嘻嘻說道。
明好哪里都好,這撈魚的動作,有些笨拙。
阿楚莫名有了優越感。
她們兩去看田地里的禾苗長勢,順帶撈撈小魚。
“這種排水的田埂才行!”
冬天分田到戶之后壘的田埂,踩上去依舊還是軟綿綿的,卻也已經長滿了野草。
兩條田埂之間,是簡單的排水渠,小魚兒自在地游走在清亮的水里。
明好把糞箕放一端,阿楚拎著一根棍子,直接趕過去。
“快提起來,快點!”阿楚尖聲叫道,明好趕緊拎了起來。
十幾條小魚在竹蔑上彈跳,很快就被倒進阿楚拎著的小桶里。
明好眼神亮閃閃的,“一提起來,就這么多,這要是撈多一些地方,我們豈不是也有很多魚干了!”
“哎,你小時候難道都不去抓魚的嗎?”
“以前雙搶時候放假,先是抓魚,摸田螺,田螺養著用姜炒,媽還會放紫蘇跟酸筍,直接爆炒……比肉還要好吃!”
“抓到小魚之后就烘干,割稻子插秧的時候用這個跟酸豆角炒著吃。”
阿楚說得很是自然,可見小時候沒少吃。
那時候,也沒肉吃啊!
“我哥還會進山里抓野雞呢。”
“等到晚稻收之后,就抓田鼠,我都是守洞口的,扒皮了做成臘田鼠。”
阿楚拎著桶,一個勁說道。
明好抽抽嘴角,嗲嗲說了一聲,“老鼠那么可愛,為什么要吃老鼠!”
阿楚吐吐舌頭,“割稻子的時候,有時候還有田雞,傻乎乎的只知道跑,不會飛的,下的蛋跟鳥蛋一樣,都能吃!蛇都有人吃呢!”
兩人一邊在田埂里四下繞著,看哪塊田稻穗黃了,哪塊田需要放水,順便抓抓小魚,很是自在。
這么炎熱的天氣,卻也不只是她們在地里。
“阿楚啊!跟你嫂子還抓魚?現在都能吃上肉了呢!”
“沒錯,以前那時候沒油水,河蚌都能當成豬肚吃,別提了,可別說你家舍不得買肉!”
阿楚也笑著跟大家開玩笑,說道:“就是吃不上肉了才來撈魚啊!”
偶爾也能聽見村里人的閑聊。
“這塊田過兩天就能割了,阿生你別不把準,現在不都是自己說了算,怎么的就突然不會種了呢?”
“能割了?”
“那可不!這聽說啊,今年早點割比較好。”
“這割都差不了幾天,為什么要早點啊?”
“你傻啊,咱村里可有能人呢,這早點割了早點交了公糧完成任務,沒準還能得個先進當當,再說了早點交的說不定也沒那么嚴……”
大家在討論的,都是交公糧的事情,也就離不開楚明德。
一路走著,明好都已經聽好幾撥人提到他了。
縣官不如現管呢,楚明德現在是過磅,也就是到時候管著秤的那位,跟一個驗收糧食品相的一起,劃分等級,稱重,收庫……
也難怪他當時有些個得意,這要是插個隊啊,提個級什么的,也容易把握呢。
還有人不太清楚狀況,跟明好她們說一些諸如“你大伯去糧站了,以后你們就跟著沾光了。”
“哼!我們又不是不交,讓我們去求他干啥?”阿楚一下就有些悶悶不樂。
“別管那么多,總有人喜歡說這些,到時候咱該怎樣怎樣。”明好不太在意說道。
阿楚依舊還是小孩子脾氣,明好這么說也沒轉過來。
看什么都不得勁。
“放牛溝這邊過去,就是青山的地方了,田里怎么像是被踩過啊!”
“從這過去,有泉水可以喝!怎么的這里誰踩了田埂,都堵住了!”
“山上還有人?大白天的沒事做啊!”
明好聽她這么細細碎碎說道,有些失笑,不過還真是看見有幾個人影在山腳閃過。
繞了一圈,明好跟阿楚就回了家。
李秋芳趕緊問道:“咋樣咋樣?”
她都有些緊張了。
畢竟以前都是跟著集體的,該上工就上工,自己都不用想今天做什么,明天做什么,手腳麻利一些就行了。
后來去機械廠食堂上班,她還有一陣沒下過田。
如今覺得哪里都缺東西。
“禾鐮我已經買了,到時候割禾肯定需要鋒利一些的才不耽擱工夫。
籮筐只有一對也不知道夠不夠,不過我們也準備了麻袋,以前也是這樣呢,就直接在打谷機斗里裝麻袋,再扛出來曬。
不過我們家的田好多都比較近,籮筐應該更好一些。”
“天闊好像只有三天假呢,真是的,也不知道多放幾天。”
“這打谷機要是不夠用,要怎么辦啊!”
絮絮叨叨的,難掩自己的緊張。
雙搶雙搶,在一個搶字。
明好很是理解她這份緊張。
“媽,你別慌,舅舅他們不是說了,咱幾家輪流收割嗎,人多好干活還好做飯!咱家這一人幾分田的,幾天就完成了!”
李秋芳卻不這么想。
“這說是幾天,萬一下雨呢,對了,這曬場這邊也要注意才行。”
越是說,李秋芳覺得要考慮的問題就越多。
還是勸不好那種。
明好有些好笑,說道:“這沒有人管著,其實也自由,早一天晚一天的也不要緊。”
一直在旁邊喝粥的楚守義,這時候開口了,“一個人幾分田,到時候你們幾個在外面,我守著曬場,阿楚就做飯。”
他一開口,李秋芳就心安不少。
“爸,你這邊……”李秋芳想客氣兩句又不懂如何說。
她也是怕楚明德,那邊有想法。
“我還不能做自己主怎么的,到時候順帶就看了。”
李秋芳這才不說什么。
哪知道,這才安穩的心,第二天又不淡定了。
“快快快,拿禾鐮,割稻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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