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度)
事情已經說清楚了,李志遠兄弟二人心里依舊不輕松。
就著小酒和花生米,兩人坐著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都有些自己的心事。
“大哥,你說說以前日子過得多難啊,可那心里頭就是有奔頭……”李志國有些感慨說道。
當初大哥進城里做了工人,經常接濟家里,紅糖啊罐頭啊什么的都是金貴物,舍不得吃地拿回來,老三李志明結婚,鐘春香收了別人的彩禮……要是不能出,就只能嫁給山里的老頭子了。
大哥李志遠還借了錢,也不知道那時候怎么過的。
“那時候家里多困難,大哥你的工資幾乎都接濟家里了,自己反而經常挨餓,苦了你了。”李志國說到這,有些唏噓。
“這不是應當的啊,再說在城里也不會比家里難,那時候你們不是給我送糧食,送山里的干蘑菇,送小妹腌制過的咸鴨蛋和野菜……
不怕你笑話,我現在就喜歡吃這一口,哪怕是過節,一個咸鴨蛋就著,也就可以了,咱們的胃都是在那時候打的底。”李志遠也陷入回憶之中。
“小妹,也是難,那時候妹夫不在的時候,天闊和阿楚才多大?她要強一個人硬撐,就算是我們幫著,她也總說不礙事,當時我想著吃飽穿暖,一家人不生病就萬幸了,誰能想到,會有今天呢?”李志國說道。
現在的生活,像是做夢,不僅僅自家過好了,連帶著好多村子里的人,都跟著變好了,他現在出門,就是鎮上那些以前不會正眼看他的人,都是客客氣氣的,甚至鄉政府的工作人員還上門來,問有什么需要幫你解決,要不要技術員,銷路有沒有問題,表揚家里帶領大家致富……
“那還是天闊媳婦進門之后,才不一樣的,這孩子……當初結婚的時候,多少人勸我們,說什么名聲不好,好吃懶做,我想著沈英亮的閨女,能那樣?現在看著多好,可見傳言也不能信。”
“可不是!當初你知道吧,天闊斷腿了,小妹的工作也沒了,我那幾天連覺都睡不好的,想著這以后可咋辦,還是遠航媽說的,咱村子里有田有地有勞動力的,總是餓不死,她那人心里就沒事掛著。”李志國說道。
兩個人過了大半輩子,李志國一直覺得寧鳳霞不錯,沒心思也沒壞心眼……
“那時候啊,愣是沒見明好皺一次眉頭,她想辦法讓小妹去擺攤,就是那個麻辣燙,我給削的竹簽子……廠子里那個什么黃鼠狼,還上門認錯了。
后來曉玲的事情……阿楚的事情,咱們家大大小小的這些事,竟然都順了起來,還是沾了福氣啊!
我也是佩服沈英亮,閨女在咱們家,真是……不容易,也沒見他說過什么。”李志國說道。
說到這,他就有些恨,又道:“你說說現在遠航他們這輩人,都沒吃過苦,也沒挨過餓,這進城里體體面面的,稍微受點苦,心思怎么就那么多呢?”
“志國,你也別想太多,不妨等等,遠航維護自己媳婦,也是應該,要不然他跟著罵她,你豈不是更加擔心。”李志遠倒是看得明白。
想想,也是這個道理,“就是操不完的心!”
“兒孫自有兒孫福,犯錯什么的也是難免,你看看天闊是個穩妥的,不是說遠朋也和以前不一樣了嗎?這要是當真有些什么,咱也能盯著……村子里的日子,到底比以前好過太多了。”
“日子好過了,反而不惜福,你沒見他剛才那樣,我恨不得抽死他!”
李志國想不通,又悶了一口酒。
他想不通,李遠航更想不通。
“繼紅,你剛才怎么不讓我說,自己受這樣的委屈,都是自家的生意,之前去廠子里,人家問我這一年是不是有一大筆分紅還是什么的,我都沒臉說!連一個領死工資的都比不上!”
“再說了,要不是當初……他們非要那樣,你也不會多想……”
“如今我們在這邊,反而要回去認錯,瞎耽誤工夫!”
李遠航很是憤怒。
羅繼紅聽到的都是李遠航維護自己的話,可她是聰明人,倒是沒有火上澆油。
李遠航現在能如何呢?也就是一腔孤勇,離了家什么都不是,到時候難道要一塊兒回家種田嗎
要不行,不也是只能乖乖認錯。
何況,要是真的一開始護著自己,兩個人都回去了,等他受了苦,難免不會想到今天的事情,那時候,這些事情才會都翻出來說呢。
貧賤夫妻百事哀。
“遠航,你別說了,再怎么說你也不能跟咱爸頂撞啊,他在家里已經不好做人了,過來你又這樣,他多難過。
再說了,這本來就是我的錯,我自己有怨氣有私心,可我不敢說,誰能想到三嬸那邊……”
李遠航倒是沒有完全喪失理智,不過似乎想到什么,又道:“那……就算是咱們可以認錯,可你在這邊干了這么多活,就連工資都沒有!這怎么說得過去,還想著讓你回去!”
新婚夫妻,哪里有這樣分開的。
羅繼紅哀哀看著李遠航,“遠航,有你這句話,我就算是不領工資,又能如何呢?咱爸媽想不了那么多,以為都是一家人,可是……你也看見了,我就算是做個惡人又如何,總能替咱們守著這東西。”
“就是想著憋屈!”李遠航有些想踢桌子。
“你別擔心,我在這邊擺攤也是收入,更自在一些,也沒人管了。
再說了,到時候你在這邊做主了,明年春天,三嬸的孩子還有明好的孩子都要生了,那時候家里的人都是圍著他們轉,你在這邊要增加一些人手,或者什么小事,難道還要問過他們不成?”羅繼紅眼神有些冰冷,卻笑瞇瞇說道。
李遠航眼睛一亮,可不就是!
還是羅繼紅腦袋瓜子聰明,他就只會硬抗!
跟自家人吵架,心里也不舒服。
“這就叫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吧。”
次日一大早,一群人回了青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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